寧嬤嬤垂眸,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震動不已。
王妃神色變換一陣,忽然又大聲道:“你還有臉提世子!若非你無恥地誆騙他去見你,他定會守在六皇子身邊,無論六皇子是如何驚馬的,他都能出手相救。
“總是你不守規矩,六皇子以書信約你相見,你若不肯前去,回信婉拒就是了,你卻弄下賤手段誆騙世子與你相見,並讓六皇子看見你們在一起,妄圖利用世子讓六皇子知難而退,害得他們君臣兄弟離心。
“六皇子出事後,你更無恥地利用此事威脅世子娶你,不然就將當日的事說出去,讓世子性命不保。
“你該不會以為我張家真會受你脅迫吧?世子他娶你、留下你的性命,都是為了查清六皇子的死因——世子一直懷疑是有人暗害了六皇子,這些年從未停止過追查……”
世子妃怔怔地看著王妃,不知她為何如此細致地說起前事,仿佛不是為了斥責她,而是說給某個不知情的人聽,連起因、結果、張伯遠娶她的用意都一一解釋,生恐別人聽不明白一樣,她忍不住回頭張望——
屋裡並沒有別人。
張世子妃自然不知道,王妃斥責她的話,很快就被龍隱衛回稟給了梁心銘,幾乎一字不漏。
梁心銘目光朝趙子儀一溜。
趙子儀立即心領神會。
之前,趙子儀要親自去玄武王府探聽動靜的,梁心銘不讓他去,說交給龍隱衛就行。她不信靖康帝如此忌憚玄武王,會沒有在玄武王府安插龍隱衛。昨晚看了左相在誠王文章後的批注,更堅定了她這個想法——左相教出來的學生,某些手段一定少不了,尤其靖康帝並不算很有主見。
王府內宅如此隱秘的談話都被龍隱衛聽到了,說沒有內應,梁心銘是怎麽也不信的。然玄武王妃也是個聰明人,說的這麽細致,分明知道王府被監視了,才故意說給暗中的人聽。梁心銘不由感歎:都是高手!
她暫丟開此事,分析誠王一案。
她沒想到,誠王出事時張伯遠居然和世子妃在一起,張伯遠也因此不得不娶黃氏。
龍隱衛還探聽到,張世子妃說她當日接到誠王相約的書信,信中夾著一朵白玉蘭,她當時以為誠王是看此花潔白芬芳、覺得女孩子會喜歡才送她,現在才明白誠王是把她當成妹妹了,隻不知誠王為何會弄錯她們姐妹。
“也許不是弄錯,是有人誤導。”梁心銘道。
“大人是說,有人故意誤導誠王,把姐姐當成了妹妹?”趙子儀疑惑地問。
“不錯。恐怕張世子妃是被某人利用了。”梁心銘道。
不過,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那人必定暗中調查過張世子妃的底細和心性為人,並用某種手段唆使她誆騙張伯遠相會,再讓誠王看見他們在一起。誠王乍見心上人和表兄在一起,必然傷心憤怒,導致驚馬……
黃二姑娘在其中起什麽作用呢?
為何事後突然病死?
張世子妃還做了什麽?
……
這其中不止一個疑點,梁心銘也解不開。既解不開,她也懶得費神,打算再用打草驚蛇這招。
她便讓趙子儀叫了龍隱衛進來,寫了封密信給忠義侯,請忠義侯轉交給皇上。
龍隱衛去後,梁心銘對趙子儀微笑道:“明天咱們再出城郊遊去,守株待兔。明晚就能烹兔子了。”
趙子儀也笑道:“奶奶好算計。
”流年杏眼滴溜溜一轉——
明兒又能出去逛了!
這日子真是輕松愜意。
次日早朝,靖康帝說他翻閱誠王遺物,在一書中發現誠王留下的畫、玉蘭花和詩,才知誠王的心上人愛玉蘭花。誠王當年曾悄悄告訴他,說喜歡原太樸寺丞黃湛之女黃姑娘,即現在的張世子妃。他一時感慨,便去探望敬懿皇貴太妃,卻聽說張世子妃不喜玉蘭花,世子妃死去的妹妹才喜歡。他聽後驚詫,覺得其中有蹊蹺。
眾臣聽後議論紛紛。
蘇熙澈忙道:“皇上是否懷疑誠王之死與這喜歡白玉蘭的女子有關?”
靖康帝道:“不錯。”
蘇熙澈道:“皇上有何旨意?”
靖康帝道:“刑部左侍郎石萬春何在?”
石萬春急忙出列,上前聽旨。
靖康帝道:“朕命你接手此案, 查明誠王之死!”這案子原是王亨在查的,梁心銘則在暗中不能現身。
石萬春道:“微臣領旨。”
靖康帝威嚴道:“朕命你:不論涉及何人,上至皇親國戚、王公大臣,下至市井百姓,都絕不姑息!”
石萬春大聲道:“微臣遵旨!”
眾臣皆凜然,感到風雨欲來。這感覺與得知白虎王謀逆又不同。白虎王謀逆,是公然造反;這件事卻是朝廷內的清洗,一旦案情查明,將牽連一批人。
左端陽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出聲。
靖康帝打量下面群臣,正要說話,殿前值守的龍禁衛進來稟告:“皇上,江南八百裡加急軍情送到。”
靖康帝心一沉,竭力維持鎮定,沉聲道:“宣!”射程更遠、威力更大的火炮,使他無法心懷僥幸。
眾臣全部收聲,都懸心等待。
很快信使進殿,呈上軍報。
李善下去接了,啟開封印,放在禦案上。
靖康帝心中做著最壞打算,暗想總不會全炸沒了吧?趙寅不能有事,王亨也不能有事……一面做著祈禱,一面決然看向軍報。先是遲緩地閱讀,接著越看越快,就見龍目上下掃視,龍首輕微起伏,最後他霍然站起身。
眾臣都緊張地盯著皇帝——
是勝是敗你倒是說句話呀!
靖康帝面色潮紅,嘴角咧開,笑容如同加速綻放的春花,晃得眾臣眼暈,“王亨計誘反賊,反賊全軍覆沒!趙世子生擒林子程!方世子起出藏寶洞上億財寶!”
他越說聲音越高,響徹乾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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