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沒回答,目光下移,看向她掉在炕上的筷子,道:“妹妹筷子掉了。”一面像不舒服似得,微微蹙眉。
董貴妃忙道:“請皇后恕罪。”彎腰去撿起筷子。
皇后忽然用手撐著炕桌,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死死盯著董貴妃,顫聲問:“你……菜裡,放了什麽?”
董貴妃剛撿了筷子直起身,見狀驚叫道:“皇后娘娘!”“叮”一聲,手上的筷子再次落在炕上。
皇后顫巍巍抬手,指向她,眼神凌厲:“你……好大的……膽子!來……來……人……”話未說完,她便支持不住,整個人撲在炕桌上,碗碟“嘩啦”一聲被擠掉在炕上。
董貴妃滿臉驚恐,張開兩手想上前扶皇后,然聽了皇后的斥責,又縮了回來,撲通一聲跪下,伏在炕沿上仰面對皇后惶恐解釋道:“妾身不敢!皇后娘娘,你一定要相信我,這膳食都是禦醫驗過才拿進來的呀!”一面回頭朝外大喊:“快來人!禦醫,快來看皇后娘娘!”
皇后的目光始終盯著董貴妃。
梁心銘和王亨拿到了宮女嬤嬤們的鞋印檢查結果,這個鞋印的尺碼很常見,竟然有好幾個宮女都相符。一個是皇后身邊的掌事宮女善玉,一個是林嬪宮裡的宮女青芷,還有一個是新進宮的李婉如李常在的貼身宮女。
林嬪是靖國公的女兒,因林家謀反,靖國公被扣留在大巴山內,真相不明,林嬪在宮內戰戰兢兢,現在又查出她的宮女青芷鞋子正和王亨搜集的鞋印相符,令人起疑。
梁心銘和王亨正向靖康帝回稟查到的線索,並請旨要對皇后、林嬪等人進一步調查時,便聽見裡面碗碟摔落的動靜,和董貴妃的驚叫,同時色變,忙衝進去。
靖康帝和沈海衝在前面。
梁心銘和王亨緊隨在後。
梁心銘聽見沈海尖叫“皇后娘娘!”心一沉,止住了腳步,透過沈海掀起的門簾向裡面看了一眼,立即轉身叫人宣太醫、神醫前來,禦書房頃刻間大亂。
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東方傾墨和吳太醫匆匆趕來,一看皇后嘴唇發紫、面色青白,都道皇后中毒了,立即進行救治。要救治,得先知道中的什麽毒。當下,東方傾墨替皇后施針,想先將皇后弄醒,吳太醫檢驗那些菜肴毒性。
靖康帝則轉向董貴妃,目光迫人。
董貴妃跪著根本沒起身,為了不擋太醫的事,她膝行到一旁,此時見皇帝看她,遂哭道:“皇上,臣妾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臣妾送來的膳食是經過禦醫檢查的,經人嘗過了的,臣妾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謀害皇上啊。臣妾也不能謀害皇上,皇上就是臣妾的天,臣妾的命!”
靖康帝指著皇后喝問:“那皇后為何成了這副模樣?”
董貴妃哭道:“臣妾不知道……”
忽然她轉向王亨和梁心銘,含淚懇求道:“二位大人,求二位大人查清此事,還本宮一個清白。”
靖康帝也轉向他二人,目光痛苦中帶著希冀和依賴,嚴厲道:“兩位愛卿,速速查清此事。”
王亨和梁心銘同聲道:“微臣領旨。”
梁心銘問:“為何皇上無事?”
靖康帝道:“因為朕尚未用膳。”
遂將剛才用膳情形簡略說了一遍。一想到皇后搶在他前面吃那些菜蔬,便心如刀絞——皇后是代他受難。再想到董貴妃為他布菜時,皇后一再阻攔,後來若非他被皇后勸離開,若聽董貴妃的話,用了午膳後再見王亨和梁心銘,那現在中毒的就是他了,
他怎能不懷疑董貴妃?可是,膳食拿進來之前是經過禦醫檢驗的,也經人試吃了。梁心銘聽後心情很微妙,不由看向董貴妃。
王亨沉聲道:“皇上莫要心焦。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幸好有禦醫和神醫都在這邊,能及時診治,皇后定能轉危為安。貴妃這邊,微臣定會查明真相。”
靖康帝道:“辛苦兩位愛卿了。”說罷又轉身看向炕上躺著的皇后,急切問:“神醫,皇后可醒來了?”
東方傾墨頭也不回道:“沒有。”
靖康帝又問吳太醫:“可查出是什麽毒?”
吳太醫正低著頭,手裡捏著銀針,全神貫注地挨個撥弄每一盤菜,包括被皇后推翻撒在炕上的殘羹,有時拔出銀針看一看,有時又湊近了聞一聞。聽見皇帝問,緊張回道:“尚未查出。”他可以確定,這些菜都無毒,可是他不敢這麽回。若無毒,皇后為何會中毒了呢?他焦急的很,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梁心銘正打量董貴妃。算上這次,她一共見過董貴妃兩次了。這個女人氣質婉約、聲音柔美,一身淺紫色裙襖不顯華貴,秀美中帶著一些書卷氣。
會是凶手嗎?
正思忖間,她便聽見皇上和吳太醫對話,目光從那些菜肴上一掃而過,又轉向其他方向,最後落在桌上正靜靜散發嫋嫋青煙的白玉香爐上……菜肴無毒,若是遇見其他東西,會不會起反應呢?比如香料?
她脫口道:“這焚的什麽香?”
東方傾墨同聲道:“把那香爐拿走!”
老閻王研究毒藥不是白研究的,他忙裡偷空查看了幾樣菜,聞見涼拌黃瓜的醋味異樣,仔細思索後想起來,其中含有的香精正與禦書房香爐中焚的香料成分相克,吸了這香再食用黃瓜後,必定中毒。梁心銘則純粹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著他捯飭毒藥見的多了,見菜肴無毒,猜測出來的。
吳太醫渾身一震,猛然抬頭。
沈海飛快衝過去,捧起香爐像捧著一顆震天雷一般,迅速衝向外面,不知送哪去了。
王亨已經令開窗透氣。
沈海搬香爐時,梁心銘便緊緊盯著董貴妃的一舉一動,只見她一臉愕然、一頭霧水的模樣。
靖康帝厲聲道:“你還有何話說?”
董貴妃哭道:“臣妾並不知禦書房用的什麽香料啊皇上!臣妾也不知這香料和醋碰一起有毒。臣妾一直用自製的香料調拌香醋,聞起來沒那麽酸,吃起來也香一些。臣妾吃這種香醋吃了兩年了。 皇上也吃過的,求皇上明鑒!”
靖康帝道:“你說這是巧合?”
董貴妃拚命搖頭道:“臣妾不知道!”
靖康帝神情猶豫起來,他確實在董貴妃宮中吃過這種香醋拌的菜,若他寵愛、信任的董貴妃有嫌疑,那檢驗的太醫、小太監、沈海更有嫌疑。之前沈海的徒弟李善不就被左相收買了嗎,這些人都難保乾淨。
王亨和梁心銘對視一眼。
王亨奏道:“皇上,若董貴妃真吃這種香醋吃兩年了,此事還需進一步查證。如,皇上焚的香料哪來的?何人製作的?誰讓焚的等等,都需查明。一來免得冤枉了貴妃,二來不使真凶逃脫,再為禍宮廷。”以旁觀者的角度,他連皇后都懷疑——賭上自己嫁禍給董貴妃,也不是沒可能,不過這話他不會說出來就是了,需要仔細查證才能確定。
靖康帝本來就想得腦仁疼,聽他分析,延伸的更遠,更猶豫了,忙道:“就請愛卿仔細查證。”
王亨道:“微臣遵旨。微臣請皇上移駕別屋。此事重大,微臣審問還需皇上在場。除了董貴妃,還有檢驗午膳的太醫和試菜的太監都要問。這裡就交給梁青雲。”
他如此安排自有深意:皇后搶先吃菜不像巧合,審問是有技巧的,皇帝不在場,梁心銘問起來更方便。
梁心銘也道:“皇上,眼下救皇后要緊,審問嫌犯還是去別處,以免驚擾到太醫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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