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二:……
總覺得,上了賊船。
另一邊,阮女官去了茶房裡煎藥。
此事她沒有假手於人,隻管自己認真的盯著爐火,半點不曾懈怠。
三碗煎成一碗是需要耐心的,阮瑤拿著扇子輕輕地扇了扇,托著下巴微微偏頭。
這時候,劉嬤嬤走了進來。
阮瑤見了她,立刻將扇子撂下,起身迎上去,與劉嬤嬤去了外間屋,溫聲細語道:“嬤嬤且坐,是來尋我說話的麽?”
劉嬤嬤笑道:“我來給荷香取些糕點。”
阮瑤有些驚訝:“算著時辰,剛吃完晚膳不久吧,怎麽又要吃糕點了?”她分明記得,荷香的飯量並不大。
劉嬤嬤笑容依舊,透著幾分慈祥和藹:“她總是背書,想來是動腦子的人容易餓吧,況且是皇后娘娘賞下來的人,總不能餓到她。”說著,劉嬤嬤的鼻子動了動,“這是什麽味道?”
阮瑤給劉嬤嬤倒了盞茶,隨口道:“我最近新得了個藥膳方子,燉來給殿下補身的。”
劉嬤嬤點了點頭,如今宮裡誰人不知殿下與阮瑤的關系親近,且能夠近身伺候太子的也就阮瑤一個,自是大事小情皆她操心的。
不過劉嬤嬤顯然心中有事,抬了抬眼皮,有些欲言又止。
阮瑤見狀,便笑道:“嬤嬤有話直說就是,我與嬤嬤親厚,自會聽的。”
劉嬤嬤也就不再猶豫,開口道:“阿瑤,你知道最近宮裡沒了好幾個內監嗎?”
阮瑤聞言,輕輕點頭:“知道的。”
劉嬤嬤左右看了看,湊近了阮瑤些,伸手握住了她溫熱的指尖,輕聲道:“我聽人說,那幾個內監有的被送回了司禮監,有些乾脆就打了板子扔出宮去,還有些沒了音信,若是沒有殿下授意……阿瑤,殿下的性情莫不是變了?”
阮瑤神色不動,依然笑容溫婉,看上去並不驚訝:“嬤嬤放心,不會的。”
在她心裡,自家殿下乾淨無垢,是個單純老實的,哪裡會做這麽多事情?
想來是季統領處置的,沒什麽打緊。
見劉嬤嬤還是面露擔憂,阮瑤緩緩開口:“旁的人我不知曉,可是前殿有兩個,私下裡與外面聯系頗多,還曾經半夜私自出宮門,使銀錢賄賂守城侍衛,只怕早有二心。”
這些劉嬤嬤顯然並不知情,立刻面露錯愕。
阮瑤輕輕的撫了撫老嬤嬤已經有些褶皺的手背,聲音輕軟:“嬤嬤放心,殿下是個善心人,對忠心的自然不會苛待。只是這宮中事沒必要事事追究,嬤嬤曾教過我的,難得糊塗罷了,阿瑤心裡都記著呢。”
劉嬤嬤到底是在宮裡日子久了,剛剛算是關心則亂,如今靜下心來,便知道自己剛才走了一步昏招。
若是阮瑤是個傻的,信了她的話,跟太子離心,那她的罪過就大了。
不過劉嬤嬤還有些欣慰,之前那個傻乎乎的阿瑤如今這般精明,在宮裡便能活得比誰都好。
她想要開口道歉,阮瑤卻止住了她的話頭,笑眯眯道:“嬤嬤喝茶,都快涼了。”
劉嬤嬤知她有心把事情翻過去,也不再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後道:“不知道阿瑤你哥哥科舉如何?”
說起這事兒,阮瑤便是滿心的高興,笑容真是許多:“兄長已經過了院試,來年便要考鄉試了。”
“鄉試以後就是會試……這麽說,假如順利的話,再過不久你就能瞧見你哥哥,實在是喜事。”
阮瑤先是點頭,然後又搖頭,輕聲道:“還是要看機緣。”她如今是宮中人,出入都有章程,怕是不易。
劉嬤嬤也點頭:“不妨事,總有機會的。”以後有了名分,還怕見不到親人?
阮瑤笑著應了一聲,心裡松快許多。
沒過多久劉嬤嬤就帶著糕點離開了,阮瑤則是將煎好的藥倒出來,放在食盒裡,帶入內殿。
略略放量了些,她便端著藥碗走到床邊,輕聲道:“殿下,喝藥了。”
這會兒的趙弘許是被捂著被子發了些汗,舒坦了些,不像剛才那般昏沉,卻依然沒有醒來,只是哼唧了兩聲,嘴巴一癟一癟的。
阮瑤便扶起他,用軟枕稍微墊高了些,而後便舀了一杓藥湯,吹了吹,還用嘴唇試試溫度,感覺能入口了才將瓷杓湊到趙弘嘴邊,輕聲哄道:“來,殿下,張嘴。”
大概是阮瑤喂過他很多次,這一遭太子殿下哪怕是在夢裡,也依言微微張開嘴巴。
阮瑤眼疾手快,直接把杓子伸進去,摁住了這人的舌尖,直接灌了一杓。
這動作,穩準狠。
阮瑤已經這般給小太子喂過不少次藥湯了,動作十分熟練。
只是這麽灌藥多少還是會嘗到些苦味的,趙弘就抿了抿嘴唇,模模糊糊:“苦……”
阮瑤輕聲道:“不苦不苦,只是新燉的湯,對身體好的,奴婢親手燉的,殿下喝一些啊,乖,喝完了吃糖糖。”
也不知道是被糖說動,還是阮瑤親手做的這事兒讓他歡喜,趙弘很快又張開嘴。
又是一杓。
就這麽哄著他一杓接一杓,很快就把一整碗都喂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