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大抵是他頭一遭因為這種小事被誇。
縱然心裡知道阮瑤是哄著他的,可是大太子心裡還是有些莫名湧出的暖意。
暖得他眼角眉梢都是溫和的。
見趙弘這般,阮瑤也松了口氣。
昨兒小太子沒有好好吃晚飯,阮瑤生怕他今天也不吃餓壞了自己,如今瞧著心情不錯,想來胃口也是好的。
於是阮女官便讓人進來擺了早膳。
宮裡的早膳從來都是精致的。
雞茸做粥,蝦餅團煎,入了梅花餡的酥餅,佐以各式小菜,瞧著色彩繽紛,自是令人食指大動。
趙弘這會兒餓著,莫說是這樣精致的東西了,哪怕是不喜歡的甜食也能吃乾淨。
待擺桌的宮人們退出去,大殿下就想照著平時那般給自己和阮瑤各盛一碗粥。
尋常這樣的事情都是阮瑤做的,但自從有次小太子動了手,被阮瑤好一陣誇之後,小太子就上了癮,恨不得喂阮瑤吃飯,弄得大殿下跟著一起配合。
一開始別扭,可時日久了,也能找到些樂趣。
他自是不樂意給別人盛飯,可若是為瑤瑤,怎麽都是有意思的。
不過這次,阮瑤伸手攔了攔。
大殿下扭頭瞧她,眉宇間露出了些疑惑。
假使在外人面前,趙弘絕不會如此情緒外露,但在與阮瑤相處時,太子殿下素來坦率。
當然,大殿下把一切歸結為受了另一個自己影響,並且對此深信不疑。
阮瑤則是溫聲道:“殿下不用勞累,奴婢已經用過早飯了。”
“瑤瑤吃的什麽?”
“肉包。”說著,阮瑤從懷中將油紙包取出來。
雖然外頭寒涼,可阮瑤穿得厚實,又拿著暖爐,這會兒肉包還是熱乎的,就是因為被揣著的時間久了,瞧著不甚好看。
可就在阮瑤想要把紙包重新裹好時,卻看到一雙筷子伸過來,直接夾走了最上面的那個。
抬頭看去,便瞧見包子已經進了大殿下的嘴。
這讓阮瑤哭笑不得:“殿下,你若想吃,奴婢吩咐小廚房重做新的來就是了。”
卻不知道大殿下這會兒也是格外震驚。
他從很早以前就從不吃油膩食物了,甜是也甚少碰。
因為小時候經常挨餓,甚至餓壞了腸胃,故而趙弘在被皇后接過去養著的那段日子裡常常對著多油多糖的吃食下手。
而董皇后覺得他這般是舉止寒酸,難登大雅之堂,為了糾正,董皇后便讓人連著十日隻給他送油膩的肉湯,以及甜的發苦的糕餅,除此以外只有清水,無法充饑。
十日下來,直接讓當時還小的趙弘吃膩了,吃怕了,甚至有段時間看到吃食就反胃。
雖然後來調理得當,不再厭食,可對於油膩之物他也甚少觸碰。
可現在大殿下吃肉包的動作無比流暢,甚至覺得這東西比炊金饌玉都好吃。
……肯定不是孤的問題,定然是那小傻子的錯。
本想著把吃到一半的肉包撂下,但趙弘嚼了幾口,咽了下去,喉嚨動了動。
真香。
於是,他立刻順從本心,吃完一個又拿一個,抽空對阮瑤說了句:“無妨。”
吃一口也是吃,吃兩口也是吃,既然有了開始,那就無所謂結束。
阮瑤則是給他添茶夾菜,然後便捧著臉瞧著趙弘吃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人長得格外好看,吃起飯來都賞心悅目。
尤其是腮幫子微微鼓起的時候,瞧著就格外香甜。
阮女官哪怕吃飽了,也看著太子下飯,又吃了兩塊酥餅。
結果就是有些撐。
讓人撤了桌之後,阮瑤站起身來摸了摸肚子,來來回回的在屋裡溜達。
這般舉動大殿下很是熟悉,於是不等阮瑤開口,他就把裝著山楂丸的瓷瓶遞了過去。
阮瑤行了一禮,而後接過來,倒出一顆塞進嘴裡。
而後就聽趙弘道:“我們出去走走可好?”
大殿下的本意是與阮瑤看景,順便消食,而阮瑤則是覺得太子殿下昨天還沒瞧夠,所以今天又想去了。
她自不會拒絕,笑著應了聲,便去給趙弘準備出門要用的東西。
從來都是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兒比昨天還寒涼些。
特別是外頭刮起了風,縱然不大,可因著還有未化掉的雪花,也顯得天氣驟然刺骨起來。
阮瑤便把櫃子裡那件厚裘衣取出,給趙弘穿上。
尚衣局給太子殿下做的衣裳從來都是實用和美觀兼具,哪怕是這厚重的裘衣,瞧上去也是富貴得很,並且絲毫無損太子殿下的雋秀,甚至平添的幾分貴氣。
等他穿好,阮瑤就想要走,結果被趙弘一把拽住。
大殿下看了看她身上那件略顯單薄的襖衣,問道:“這個太薄。”
阮瑤低頭看了看,笑道:“不妨事的,奴婢早上出去過,不冷。”
這話她說的是真的。
別看這件按照管事宮女規製置辦的袍衣不如太子的裘衣嚴實,可穿在身上依然暖和,除了脖子和手有些涼,其他地方都是熱烘烘的。
但這世上有種冷,是別人覺得你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