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昏沉,小雨淅瀝。
伴隨著潺潺悅耳的雨聲。
一句低沉冷厲的聲音,穿破雨霧,進入眾人耳畔,“你要揍誰?”
這聲音很是耳熟,響在耳畔,莫名挾著一股危險的味兒,蘇綿下意識偏頭去看,頓時瞳孔一震,堂哥?
他來接她?
等一下,他來多久了?
蘇綿突然臉頰一熱,莫名窘得慌,微微垂眸,不敢抬頭看他。
方才自己氣勢洶洶罵人的模樣,不知被他看到了多少?
天哪……!
她乖巧淑女的形象,即將不保。
蘇仇瞥了蘇綿一眼,唇角不著痕跡地一揚,長腿一邁,在蘇綿身旁站定。
他一手夾著未吸完的煙,另一隻手伸出,將某個表情窘迫的小姑娘拉至自己身後。
蘇綿腳步滯了一下。
“堂哥。”她輕聲喚他,故作淡定,乖巧地站在他身後。
蘇仇身形高大,將她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蘇綿盯著自家堂哥的後腦杓,悄悄邁步,往他身側挪了一下。
準備看戲。
她堂哥雖冷漠寡言,但訓斥起人來,超凶的。
幾個惡言惡語的男男女女,年紀不大,穿著簡單清爽的休閑裝,與一身黑色西裝的蘇仇相比……
沒法比,氣勢上就落了差距。
展源不知何時站到蘇綿身側,他瞥了一眼蘇仇,低聲詢問,“他是?”
“我堂哥。”蘇綿悄聲道。
展源微微點頭,原來是堂哥。
下雨天,路上行人腳步匆忙,眼神觸及到他們幾人,又迅速收回,然後快步離開。
空氣中,氛圍逐漸令人窒息。
蘇仇指間夾著煙,忽明忽滅的火光,在昏沉的環境內格外扎眼。
他穿著黑色的西裝,紐扣未系,裡面的白襯衫露出,紐扣系至胸前,露出一小片麥色肌膚。
透著一股狂野的美。
瘦削的臉,棱角分明,狹長的雙目,如鷹隼般凌厲,漠然低語:
“怎麽啞巴了,方才你要揍誰?”
此話一出,某個揚言要揍蘇綿的男生,莫名冷汗襲身,他吞了吞口水,囁嚅著嘴唇,愣是沒敢吭聲。
他第一次見到氣勢這麽強的男人!
一身黑衣,像個黑道頭頭。
好嚇人。
見震懾住他們,蘇仇唇角一勾,吸了一口煙,“看你們年紀不大,還是學生吧?”
幾人不敢吭聲,只是點頭。
蘇仇眸色一凌,“說話!”
“是是是,我們是學生。”幾人嚇得語無倫次,一副想哭不敢哭的樣子。
這人真的好可怕。
訓人的樣子,像極了教導主任。
蘇仇抖了下煙灰,繼續說道:
“我比你們年長,經歷得多,看人也準,想必對於你們來說,當街嘲笑人這種事兒,不是第一次乾吧?”
聞言,眾人未敢吱聲。
一個女生咬了咬牙,昂著頭反駁,“學習太枯燥了,我們找個樂子過過嘴癮而已,你憑什麽管我們!”
“是嗎?”
蘇仇居高臨下地瞥她一眼,繼續道:
“你的下巴太尖了,削骨削得太厲害,以後恐怕會斷,眼睛做得太大了,跟整張臉的比例半點兒不協調,空洞無神,鼻子……”
“你別說了!”
女生尖叫著打斷,渾身發抖。
她的幾個同伴此時已經抬起頭,想著方才蘇仇說得話,不由得細細打量她的臉,這讓女生頓時面色漲紅。
她眼眶一熱,聲音變得哽咽,指責蘇仇,“我好歹是個女生,你就這麽評判我的長相,有沒有紳士風度!”
“沒有。”蘇仇揚唇一笑。
“你……!”女生怒瞪著他。
見此,蘇綿‘撲哧’一聲笑出來。
她看得出女生抱著什麽心思,可惜,堂哥就是個鋼鐵直男,否則也不至於這麽大年紀,小姑娘的手都沒拉過。
指望他憐惜你?
絕不可能。
蘇綿腳步一動,從蘇仇身後走出。
她望著女生,眨了眨眼睛,幽幽地說道,“這位女同學,當今社會,男女平等,你可不能性別綁架啊!”
“他也是過過嘴癮而已,就像你說得,生活太無聊了,找個樂子嘛,剛好看到你了,嘿,你說巧不巧。”
蘇綿笑眯眯的樣子,惹來女生的怒視,一時氣結,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她原本打好了小算盤。
覺得自己是個女生,蘇仇是個大男人,再怎麽樣,也會留一點兒面子給她,但沒想到,他竟如此直言不諱。
將她的臉,摁在地上摩擦。
女生在自己朋友面前失了顏面,心情極差,捂著臉,扭頭想要跑。
“我讓你走了?”蘇仇睨她一眼。
女生嚇得站在原地不敢動,委屈難堪的淚水,‘唰’一下,流了出來。
見此,蘇仇微微蹙眉。
自己做了錯事兒,不知悔改,還哭哭啼啼的,簡直不可理喻。
蘇仇不再看女生,緩聲繼續道:
“你們認為,他們生活在黑暗裡,自信心被消磨殆盡,壓根沒有勇氣跟你們對峙,所以才敢肆無忌憚,對吧?”
聞言,幾人垂頭,臉臊熱。
他們就是這麽認為的。
所以,當蘇綿上前跟他們杠上時,才會感到錯愕,半天沒回過神。
當時,他們隻覺站在眼前的這個女生,模樣特別好看,嫵媚與清純,在她身上融合的分外完美,嬌俏可人。
只是,她嘴角那一抹譏嘲的弧度,以及那雙瀲灩的桃花眼裡,絲毫不遮掩的厭惡,讓他們心覺難堪。
美女的疾言怒色,別有一番風味。
但她講話,卻是絲毫不客氣。
那些分外難聽的形容詞,“……妖魔鬼怪,……惡臭,……汙染環境”。
讓他們臉色立即青白。
蘇仇還在繼續, 眸色晦暗:
“看著他們窘迫難堪、慌忙逃離的樣子,你們覺得有趣兒極了,甚至倍感驕傲,覺得自己高他們一等,對嗎?”
幾人被他說得渾身顫抖,不自覺地攥起手指,低垂著頭,不敢抬眼看他。
其中一個男生,眼眶微微發熱,小聲哽咽著,“對不起,對不起。”
蘇仇的話,並非嚴詞厲色的斥責,並非聲嘶力竭的咒罵,而是一點一點,像溫水煮青蛙般……
將他們陰暗的內心撕開。
展源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眼底劃過一抹微光,心情逐漸沉重。
蘇綿的堂哥,怕是不太容易拿下。
唉,突然有點兒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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