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塔爾塔迪斯世界的禮節,此時應該將帽子摘下,但祂的帽子明顯就是一種古怪的擬態甲殼,雖然說不是不能摘下,但是摘下後肯定就不是那麽好看。
祂本以為蘇晝會為此驚訝,但是卻沒有想到蘇晝只是發出了平平無奇的聲音:“哦。”
哦完之後,似乎是感覺到這個態度不怎麽禮貌,蘇晝連忙追加一句:“您好,風神之神……沒想到居然擬化成了人類的模樣,真是令我驚奇啊,這是怎麽辦到的?”
很明顯,他的語氣沒有半點驚奇的感覺,反而透露出一種濃濃的好奇。
“……您也好。”風之神此時已經展露出了自己近神階的氣勢。單論威壓,比起昔日的水之神也不遜色半點。
而且,能夠單單只是放出氣勢,而不帶動周圍的靈氣變動,證明風之神的力量掌控,說不定比水之神更強,恢復的也比對方更好。
雖然蘇晝的態度很讓祂泄氣,不過風之神繼續笑著說道:“至於怎麽辦到的,只是普通的活用甲殼而已。”
如此說著,灰發男子的面容,就以臉頰中分線為界限,朝著兩邊如同窗戶一般打開了——而展露在蘇晝眼前的,卻是如同蜜蜂一般的複眼和絨毛。
很快,兩塊人臉一般的甲殼蓋了回去,但一切都很明顯,這位風之神的人類姿態,完全是用自己特殊的外骨骼鎧甲為自己包裹了一層人類的外形,內裡還是一隻巨大的昆蟲。
正如同蘇晝當初推測的一樣,風之紀元的主要種族,很可能真的是當時眾多的昆蟲類魔獸。
當然,把人臉當做窗戶打開的一幕,也的確是非常獵奇的,風之神原本以為蘇晝會為此吃驚,但是蘇晝卻只是簡單的驚奇了一下:“居然還能這樣!”
說實話,這略顯驚奇的反應,比平靜沒有表情,還要令人感覺無力。
這頓時便讓風之神有些鬱悶了。
“你居然不吃驚嗎?”
這位性格明顯不怎麽沉悶嚴肅的神明歎了口氣道:“明明無論是水之紀元還是土之紀元的普通人,在看見我變臉的時候都很吃驚的。”
“我其實挺吃驚的。”
而蘇晝很老實的實話實說:“但我覺得真的表現出很吃驚的情緒,就如你所願了——我這個人不喜歡讓別人舒舒服服的裝逼,除非那人是我朋友,如果是,我還會捧哏。但你不是我朋友呀。”
由於雙方都具備一般意義上的正常思維,所以這場談話並沒有被這種直截了當的話語噎住,反而很順暢地繼續了下去。
“你的確是風之神——雖然你壓抑的很好,但我在風屬方面也有一點天賦,我能感應到,你的周身無時無刻都在流動著躍動的微風。”
在對方自報身份的時候,蘇晝便確認了風之神身份的真假,祂的身上的確有一種類似於風助,但似乎更加強大,更加貼近‘流動和氣態’靈力本質的力量。
這力量,就像是水之神對水的控制一樣,因為過於強大,所以反而很明顯。
蘇晝雖然擅長說垃圾話,但在這種情況下,他也不想過分廢話:“你單獨過來找我,就肯定意味著你調查過我,也知曉水之神被我擊殺的事實。風之神,我是否可以認為,你不想與我為敵呢?倘若是的話,那我是否能問你一個問題?”
“不與你為敵……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是這樣。”
雖然蘇晝這種開門見山,直入主題的交流方式,很多人都不怎麽適應,但風之神不是人,祂是本體不明的昆蟲生命,對於蘇晝的問題,祂只是‘笑著’道:“我來到此處,單獨與你見面,想的肯定就是交流——至於問題,你問吧,可以回答,我一定會回答。”
“那好。”巨大的無翼之龍微微點頭,他豎起自己的一根龍指,蘇晝紫青色的豎瞳凝視著眼前的風之神:“風之神,你力量恢復的這麽快,難道是使用屠殺血祭的方法,恢復了自己的力量嗎?”
“屠殺血祭嗎?這東西,其他的神可能會把,但我是不用的。”
對於蘇晝的問題,風之神似乎有點不以為然:“說到底,神恢復自己的力量,只需要時間,另外找到自己的神殿就夠了,血祭得到的力量雜亂不堪,一開始還能恢復一點力量,但到了後面,反而會成為自己的拖累。”
“那些年輕的神需要守護自己的子民,所以需要快點恢復力量,所以願意去屠殺,但我又不用守護我的子民。”
“咦,你不用嗎?”
聽見風之神沒有使用屠殺血祭的方法恢復力量,覺得遇到可以交流對線的蘇晝眉頭微微展開,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一個更加糟糕的可能,面色變得肅然起來:“我說啊,雖然有些不太禮貌,還很冒昧——但是你該不會是把你的子民……”
“請不要想太多。”
而風之神聽到蘇晝話說到一半時,就知道他要說什麽,這位神明搖搖頭,無奈地笑道:“上一代火之神,是一種奇特的元素神明聚合體,在紀元終末之時,祂強行吸收了所有的子民的光與熱,企圖以強大的力量突破神明之境,進而打破輪回。”
“但是祂失敗了,哪怕是匯聚那個火之紀元的一切,祂也沒有突破——而風之紀元,便是在這個火之紀元的屍體上發展起來的,通過冥界迷宮中留存的信息,我自然知道了一切的經過,當然不會去做那種吸收同族力量的蠢事。”
“這樣嗎,你沒吃自己子民呀……”
聽到這裡,不管對方說的是不是真的,至少蘇晝可以確認,風之神知道的東西,肯定比水之神要多,他有些尷尬的點點頭:“沒想到你的子民居然全都消亡了,是我冒昧,請節哀……”
“的確就是這樣。而且,我說的不用守護我的子民,不是因為它們全部都消亡了,而是因為它們已經很強大了,不需要我去守護。”
微微點頭,風之神再次‘笑’了起來,哪怕那笑容不過是擬態外骨骼甲殼的變幻,但那輕松的心情,卻從靈魂處散發開來,祂一邊說著,一邊朝著一旁的空氣伸出手。
蘇晝將視線凝聚在風之神抬起的手臂上,他微微一愣。
因為,在風之神抬起的手指上,正趴伏著一隻小小的飛蛾。
風之神凝視著自己指尖的飛蛾,目光中滿是慈愛:“無論什麽紀元,無論是火之紀元,風之紀元,水之紀元,亦或是當下的土之紀元,它們總是存在——甚至總是比當前紀元的智慧種族更加長壽。”
“在水中,它們是追逐海藻和浮遊生物的蝽甲,在火中,它們是追逐光熱的飛蛾,在土中,它們是遍布大地的蜜蜂,蟑螂,蒼蠅,蚊子——它們是一切你們喜歡,亦或是不喜歡的微小生物。”
“而一到風之紀元,我的子民便可以在充沛的狂風和氧氣中,取回自己龐大的身軀,還有那聰慧的靈魂……而我也終將與他們,而不是它們再會。”
將飛蛾放走,風之神微笑著注視著這隻飛蛾被迷宮旁草叢中蹦出的一隻跳蛛捕獲,拖回巢穴——祂並不在意這一切,祂慈愛的眼神,並非是僅僅是給予那一隻小小的飛蛾,而是某種凌駕於飛蛾之上,更加龐大的集合體。
轉過頭,風之神再次與蘇晝對視,祂平靜的說道:“風之民們永遠不會滅絕,但是智慧,需要看機緣的恩賜——有一些土之紀元亦或是水之紀元,亦或是比較獨特的雷之紀元,它們才能擁有靈智。歷代風之神留下的紀錄讓我們很少介入紀元終末的最終鬥爭,只有最需要紀元環境的水和火兩個紀元的文明,才會激烈去廝殺和爭奪。”
“蘇晝,我沒有保護子民的憂慮,所以無論是水之紀元還是土之紀元,我都會選擇作為一個旁觀者,偽裝成他們那個紀元平民的模樣,見證其他紀元最後的景象,我對廝殺,戰鬥和其他的任何事,都沒有任何興趣。”
蘇晝認真的聽完了風之神說的每一句話,他無比認真。
而在對方說完後,巨龍微微點頭,他嚴肅的說道:“昆蟲的確是適應力最強的生物種類之一,但是,既然風之民有著如此優越的特性,且與世無爭,那為什麽風之神還會更新換代呢?”
“而且,風之民(昆蟲),最初究竟是如何將自己巨大的軀體,轉化成如此微小的形態?迷宮中的昆蟲魔獸,可是大的有點匪夷所思啊。”
蘇晝的問題很多。
而風之神之所以親自前來,除卻自己的目的外,本就是為了解答蘇晝的疑惑,祂平靜的回答道:“神明並非是永生不死,且不滅的。紀元輪回會對靈魂造成極大的損耗,我的話,恐怕下個紀元就要消散了吧,亦或是下下個紀元?反正差不多該死就要死。”
說這話時,祂半點對死亡的恐懼都沒有,蘇晝甚至隱約,聽出了一點令人奇異的‘期待感’:“至於風之民是如何轉換形態的……蘇晝,我可是知道你在奈瑟爾城中做了什麽,你企圖將土之民改造成屬於你的類別,進而適應下一個紀元的環境,這做法,與當初那位風之神,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啊。”
是擬道!
頓時,蘇晝就明白了,風之民之所以可以多紀元延續的原因,那就是因為他們可以通過擬道,每一代都去適應下一代紀元世界的環境!
而風之神的確不需要守護什麽子民,他們只需要在最後關頭,紀元終末之時複蘇一下,然後隨便改造一些昆蟲,便可以將風之民的傳承延續下去。
這的確和蘇晝想要做的事情很像,但是蘇晝想的更加貪婪一些,他想要的,是製造出可以保證智慧,並且延續至下一個輪回的種族——而風之神的要求就簡單太多了。
他們要的,想要延續下去的,並不是思想和智慧,只是單純的種群血脈。
而所有的知識和文明傳承,全都在神明手中,由神明孤獨的掌握這些,等待風之紀元到來,再由神明重新播種文明……
這雖然聽上去有點古怪,但對他們來說,至少對於風之民的道德來說,估計不是什麽大問題吧。
“蘇晝,你是奇異的存在,歷代任何紀元,我都從未見過你這樣強大的生命。”
而此時,風之神也直接開口詢問道,祂打量著蘇晝全身上下,發出了由衷的讚歎:“這還不是你完全的形態吧?有點像是曾經在水之紀元和土之紀元出現過的‘龍’,但卻不完全一樣……難道你是過去一些奇特紀元時代孕育出的存在,如今又從冥府中蘇醒了嗎?”
祂也是將迷宮稱之為冥府,蘇晝在這方面的猜測,看來也沒什麽錯。
而對於風之神的問題,蘇晝直接了當的回答道:“並不是,我是來自你們世界之外的異世界存在,因為某種原因,來到你們的世界。”
“哦。”
這一次,輪到風之神發出平平無奇的聲音了——而等待著風之神驚歎的蘇晝頓時也感覺心中一噎,引得雅拉一陣‘啊哈,你也被人用同樣的方法噎了呀’這般的嘲笑。
不過,和之前風之神展現的真容不一樣,那一幕雖然的確令人驚奇,但並沒有什麽價值。
而蘇晝現在說的,可是和另外一個世界相關啊——而且還是一個和塔爾塔迪斯這個不穩定的輪回世界不一樣,說不定非常穩定的世界信息!
風之神,難道真的就不感興趣嗎?
蘇晝如實問出了自己的疑惑,而正如同之前蘇晝老老實實地回答了自己的真實感想一樣,風之神也老老實實的回答道:“異世界的存在,其實我們早就有猜測,只是一直沒有實力去驗證罷了。比如說,上一代火之神吸收所有火之民的力量,想要對抗紀元終末,而在失敗前,祂也打算打破世界,前往異世界——同樣失敗了而已。”
“那你們就不感興趣嗎?”
蘇晝真的是覺得風之神的想法很古怪,他皺起眉頭道:“既然你沒屠殺無辜者,那你在我眼中,就是可以友善交流的綠名人士了——雖然說,我不可能這麽隨隨便便的放這個世界的人前往我的世界,畢竟我們的世界也不算空曠,但是,你居然一點嘗試溝通的想法都沒有嗎?”
“為什麽非要去異世界啊?”
對於蘇晝的想法,風之神不禁失笑道:“雖然我很了解,每個世界的存在,在面對其他世界的個體時,都會有一種故鄉的優越感。”
“但是,難道你們的世界,就沒有物種滅絕,時代變幻嗎?你們所在的世界,難道就沒有一個時代的霸主生命消失,然後出現新的文明嗎?不要說沒有,據我所知,世間的一切,都在重複著輪回,從無例外,而你這進化到如此地步的肉體,正是恰恰說明了,你們的世界也並不平靜,因為真正平靜的世界,是孕育不出偉大的文明和智慧的。”
如此說著,灰發的男人搖搖頭:“逃脫一個輪回,再去另外一個輪回之中?這個笑話,真的不好笑啊。”
對於風之神的話,蘇晝皺眉想了想,第一時間居然覺得無法反駁——因為事實的確如此。
從五億年前複雜生命出現開始,從三葉蟲到海蠍子,從菊石和鄧氏魚,哪怕是恐龍和哺乳動物,以及後續的眾多巨獸,神獸和妖魔……如果真的以輪回觀點來看,的確,哪怕是地球,也不過是重複著紀元環境的變化,生物種群興盛又衰敗的輪回,粗略一想,居然和輪回世界沒啥區別。
但是他也明白,這個地方可以杠的地方多了去了,比如說雖然地球上的物種更替的確有,但是比這個輪回世界要和緩太多,水母這種長盛不衰了五億年的生物不談,中華鱘這種一億多年前的生物,以及銀杏樹,至少也是幾百萬年前的物種了,但如今都還存在著。
更何況,地球那地方可沒有隔一段時間出現一次的末世,除非算上幾億年前的泥盆紀大滅絕和毀滅恐龍的隕石,但那玩意只能說是例外,而不是必定遭遇的紀元終末呀。
甚至,因為靈氣複蘇,那些更加古老的生物恐怕都在複蘇過程中呢,這種對滅絕物種的溫柔,輪回世界和地球世界有什麽可比性嘛?
“不對,等等……”
可是想到這裡,蘇晝頓時又怔住了。
——靈氣複蘇帶來的物種恢復,和冥界迷宮中出現古老前幾個紀元的生物,情況,是不是有點相似?
不是有點,是何等的相似!
如果不是現在的人類文明特別強大,足以鎮壓這些恢復的靈氣生物和驟然出現的邪魔,如今的人類,現在恐怕也是在和這些從‘冥界歸來’的生物,正在血腥的廝殺戰鬥吧?就像是紀元終末,歷代紀元複蘇的文明和神祇之間廝殺那樣!
可是輪回世界這邊,各*遭遇的問題,也的確就是沒有出現一個足夠強大的文明而已……他們的最強者,神明,也不過就是霸主地仙,更不用說更上一層的不朽天仙,和天尊創主了。
倘若他們有的話,就像是昔日的天尊可以帶著古地球仙神文明離開地球世界一樣,那些強大的世界,也能帶領這些輪回世界的生命,離開這個世界吧……亦或是帶領一群遺民支撐過紀元交替,存活至下一個紀元,這都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地球和輪回世界,從這個角度上來看,居然如此相似……”蘇晝不禁在心中喃喃自語,然後又果斷地搖頭。
不對,與其說是地球世界類似輪回世界,倒不說,輪回世界,就是一個簡化的,更加簡單的地球世界。
而且,不僅僅是地球世界,輪回世界反映的,應該是諸天萬界絕大部分世界,在某方面,也即是輪回方面的縮影!
至於風之神對異世界不感興趣的理由,他也算是明白了,畢竟風之民的延續,似乎已經延續了很長時間,而且非常穩定。
如此說來,既然其他世界同樣都有輪回,那麽為什麽要去不了解的世界,反而不呆在已經實際證明過了的,風之民可以長久存在的這個輪回世界呢?
“你理解了吧?”
看見蘇晝露出不加掩飾地恍然大悟表情後,風之神也露出有些滄桑的笑容,低聲的說道:“更何況,我其實根本就不期待,第二個風之紀元再次出現。”
而這個回答,是真的驚到了蘇晝,讓大龍低下頭,龍眼緊緊盯著對方,全然忘記自己之前刻意維持平靜的想法了。
不想要第二個風之紀元?
——水之神不惜屠城,和蘇晝血戰也要搶到的,爭奪第二次紀元的機會,風之神的態度,居然是抗拒?
而在蘇晝目光聚焦下,風之神抬起頭。
祂凝視著灰色的天空,那無盡的灰霧,與已經黯淡到近乎沒有光芒的太陽,用淡淡的語氣陳述道:
“火焰,最初創造了風。”
“大火燃燒著,令無盡的風自火中誕生,托起了火焰灰燼凝聚而成的大陸。”
“這便是名為風之紀元的,‘空島世代’。”
“空島之上,巨大的昆蟲們繁衍著,孕育出了繁榮的文明,飛蟲來往於各個空島,而陸蟲在地底建築宏偉的城市,那是我所驕傲的子民們,鑄就的輝煌文明。”
“但是在最後,紀元之末,火焰熄滅了,狂風隨之消失,巨大的暴雨開始傾瀉,風托住的空島世界,隨著無盡地暴雨墜落。”
就這樣,用淡淡地語氣輕聲說道,風之神與蘇晝對視,即便是擬態甲殼的目光,在此時也充滿了無盡的痛苦和恐懼:“那是漫無止境地,長達數百年,朝著無盡深淵墜落的‘墜落年代’。”
“無論是國王也好,乞兒也罷,所有風之民都知曉,死亡即將到來,但是末日的來臨時如此的漫長——正如同土之民在經歷過這長達千年,無比痛苦和長久的忍耐後,所有人都喪失了鬥志,變成只知道在庇護所苟延殘喘,等待死亡的苟活者那樣。”
“我的子民,在這漫長墜落帶來的恐懼中,最後選擇放棄了身為智慧生命,作為文明一員的驕傲,選擇依照前幾代風之神留下的秘法,隻願化作微小的爬蟲,苟活於這輪回之中。”
看上去玩世不恭,甚至頗具童心,不怎麽正經的風之神,此時發出的聲音,簡直就像是甲殼之間刮擦的噪音,其中蘊含的痛苦,哪怕是不理解這語言的孩童,恐怕都能感同身受。
蘇晝沉默地傾聽者,巨大的龍蹲在擬化成人的風之神面前,傾聽著對方的痛苦。
——面對輪回之末的恐懼,子民們選擇文明的死亡,化作野獸。
但是神明其不朽的本質,卻被賦予了隨著輪回更替而蘇醒的使命,祂們將複蘇在下一個時代,得到了與其他紀元文明交流,亦或是爭奪下一個紀元時代的可能性。
但即便如此,重現風之紀元,空島世代,也意味著,最後還會有第二個墜落時代——第二次注視著文明選擇死亡,放棄文明和智慧,化作爬蟲的,無盡的屈辱。
所以,在最後,風之神只是喃喃道:“倘若說,輪回就意味著昨日重現,那麽這樣的紀元輪回,我寧肯不要。”
“那,風之神,你究竟要幹什麽?”
這個時候,蘇晝是貨真價實的疑惑了,哪怕有智慧果的加持,他也不知道風之神為什麽跑過來見自己一面——風之神不需要保護子民,也不渴望下一個風之紀元的到來……那祂究竟想要幹什麽?
怎麽說?水之神和風之神,是兩個極端,水之神想要的東西很多,祂需要下一個紀元的環境,想要保護自己的子民,想要延續水之民的文明。
而風之神,只需要風之民,也就是昆蟲存在就夠了。
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神,前者注定要和蘇晝有所交集,而後者,至少蘇晝找不出對方必須和自己碰面的理由——在一個輪回即為最大紛爭的世界,祂居然不渴望輪回再現,這簡直就是局外人。
“很簡單,我原本以為你是和我一樣,只需要保證自己活下去,延續至下一個紀元的個體。”
而風之神人形化的聳了聳肩:“所以我想過來,找你商量一下,可不可以將選擇下一個紀元的機會交給我?”
“為什麽?”
蘇晝下意識地將聲音提高,仿佛龍吼:“你之前不是才剛剛說過,你不想延續輪回嗎?”
如此說著,他的呼吸之間,已經開始帶起灼熱,狂風和閃電的靈光碎片,蘇晝的目光凝聚在風之神的身上,眼神變得冰冷起來:“風之神,倘若你以為我看上去好說話,就可以隨意糊弄的話,那可就錯了!我這個人心情不好,就會讓令我心情不好的家夥, 再也沒有心情可言!”
“我怎麽會覺得一位會為了普通的土之民民眾,就跑去和水之神生死相搏的強大存在,可以隨意糊弄呢?”
風之神對蘇晝張開了自己的雙臂,收斂了自己的靈氣波動,示意自己的確沒有半點敵意,他近乎是苦笑著說道:“至於為什麽我仿佛要出爾反爾……是因為,只有神那漫長的壽命,才能見證墜落時代的那種絕望啊。”
“空島隕落的數百年,風之民(昆蟲)都更新換代多少呆了?哪怕是最終的消亡,那個時候的風之民也什麽都感知不到了,只有神,會複蘇的神,才會覺得這樣的輪回毫無意義。”
“對於生活在輪回之中,甚至無法察覺到輪回存在的個體來說,紀元是有意義,我的子民,毫無疑問都渴望著下一個風之紀元,他們才不會介意紀元終末的恐怖和絕望,以及那一份放棄文明的屈辱。”
“而我,畢竟是神。”
風之神,‘笑’著,但是語氣卻仿佛是歎息一般道:“神,就是願望。我是回應著子民願望的天之嵐風,是降下希望的恩賜之神——既然子民們想要下一個紀元,即便是昨日重現一般的輪回,我也會為他們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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