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太夫人抬了抬手,面無表qíng地說道,“前些時候我還與你們侯爺說過,你不過是個姨娘,住的屋子卻能和你們侯夫人的屋子打成平手,這很不像樣兒。”
見樂陽郡主搖搖yù墜地看著自己,太夫人就毫無半分憐惜地說道,“你搬出如今的屋子去,叫你們夫人給你選一個你的身份能住的。正好兒,你那屋子也要倒騰倒騰,順便就能找找這丫頭的身契。”
她伸手就指著身邊一個面容端肅的嬤嬤說道,“你帶人去找,找著了身契再回來。”
“老太太?侯爺!”樂陽郡主驚怒jiāo加。
她沒想到太夫人還不依不饒上了,還叫她搬出如今住的屋子。
叫她和一般妾室的待遇,她,她怎麽過得了那樣的日子?!
就算是外人的嗤笑和異樣的眼神她也受不了啊。
“怎麽,我還使喚不動你?你還要你們侯爺給你做主?”太夫人就冷笑著問道。
這話就誅心了,樂陽郡主哪裡敢應,急忙柔弱地含淚福了福道,“妾身不敢。”她一滴眼淚就落下來,砸在了胸前的衣襟上,只是南陽侯沉默地坐在寧國公的身邊,正看著寧國公眉開眼笑地給自己顯擺一張紙。
上頭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兒,挺醜,可是寧國公開心極了,還抖著這幾個字兒就對南陽侯炫耀地說道,“好看吧?阿妧寫的!是不是有才女的意思了?蕙質蘭心呀!”
說到最後,寧國公就嘿嘿地笑了起來。
“這個,這個是我教阿妧寫的。”寧國公還指著其中一個字說道。
南陽侯臉色冷峻,淡淡地應了一聲,顯然很煩。
“咱家阿妧棋藝好,這一手小楷也很好看,還會畫畫兒。”寧國公又刷地翻出一張紙來抖在南陽侯的面前偷著樂,歡喜得搖頭擺尾地指著上頭一隻胖嘟嘟的兔子對弟弟chuī噓道,“看這兔子,嘿!你見過這世上有這麽美的兔子麽?!這是阿妧畫的!要說琴棋書畫,我家阿妧如今也是才華橫溢啊。”
寧國公捧著這幾張紙笑得直翹尾巴,還一定要拉著南陽侯同樂,哪裡還有空去理會樂陽郡主。
樂陽郡主傷心了一會兒,見南陽侯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頓時感到走投無路。
可是她心裡又疑惑得厲害。
早前太夫人對她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再不喜歡她,可也從來都沒有這般拿出手段來,如此qiáng硬的呀。
到底是哪裡出了岔子?
難道阿妤的事兒,真的叫太夫人那麽惱火,甚至要親自出手來教訓她了?
“老太太。”南陽侯夫人沒有想到太夫人竟然要把袖鸞的身契給自己,頓時就猶豫起來。
她本就因南陽侯最近的無qíng傷了心,也懶得理會南陽侯寵愛新人。又為什麽非要去要袖鸞的身契呢?她不愛拿著南陽侯別的女人的身契,就算沒有身契,難道她就不是南陽侯夫人了不成?她隻當太夫人要了袖鸞的身契給她,是為了叫袖鸞成為她的臂膀,可是她又為什麽要什麽臂膀?
她難道還要和樂陽為了爭寵費盡心機麽?
“母親,您喝口茶。”阿姣有些茫然,可是阿馨的眼睛機靈地轉了轉,見她想要拒絕,急忙將茶放進母親的手心兒。
其實她也不怎麽明白老太太想做什麽。
可是……
既然老太太開口,那就一定是為母親好的。
想不明白的事兒就叫聰明人去幫著她們想好了,自己就順從聽話就是。
老太太又不會害她們。
南陽侯夫人見次女對自己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嘴角,喝了一口。
她不說話了,太夫人的臉上就露出幾分松緩,滿意地看了阿馨一眼。
這個孫女兒,雖然不及阿姣溫柔寬和,可是卻多了幾分機靈。
“母親既然開口,那自然都是聽母親的。”寧國公夫人也在一旁壓住了南陽侯夫人的手柔聲說道,“別叫母親再擔心。”
見南陽侯夫人艱難地點了點頭,寧國公夫人就笑著說道,“只是不巧了,今日母親說是要家宴,只是我卻預備少了東西,竟不夠大家夥兒用膳的。母親,這……”她目光一轉,太夫人就笑了笑說道,“這就是你的疏忽了。只是都是一家人,何必在意呢?你們就先回侯府去。”
她指的就是樂陽郡主了。
樂陽郡主看著毫不留qíng就叫自己滾蛋的太夫人,和一旁笑裡藏刀的寧國公夫人。
她隻覺得此生的恥rǔ,都在眼前。
將她召喚進了國公府,又隨意地給打發出去,當真是當她是個輕賤的妾室不成?
她不知呆立了多久,那種羞恥就跟大庭廣眾被人把衣裳扒gān淨了一般,卻只是怔怔地看著太夫人說不出話來,一時就感到眾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全身都是笑話。
哪怕是平日裡裝得再順從溫柔,可是樂陽郡主此刻也受不了了,晃了晃就癱坐在了地上流眼淚。然而這個時候哪裡有人願意將她扶一把呢?太夫人冷淡地,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哭泣,又看了南陽侯一眼,嘴角勾起一個冷笑。
“寵妾滅妻,從前我不說你!只是如今你要離京,將你的愛妾留在府裡。今日我不教好了她的規矩,日後她就要仗著你的寵愛無法無天了!”
見南陽侯起身束手而立,太夫人就淡淡地說道,“你不在眼前,她這寵妾只有更猖狂的份兒。她生的那個從前就敢勾勾搭搭,往後只怕沒個教訓,更要作祟。到底都是後宅女眷,她的事兒有我教導,不必你護著她。如你覺得我這老不死的沒有資格教訓你的愛妾,你大可以護著她忤逆自己的母親。”
她這話都說出來了,南陽侯還能說什麽?那種抱著愛妾歇斯底裡,蹦著青筋咆哮“你們無qíng無恥無理取鬧不懂真愛!”,那也不是南陽侯的風格不是?
侯爺走孝子路線的。
“兒子不敢。”果然,南陽侯就很恭敬地說道。
“你不敢就好。”反正這兒子又要去給皇帝賣命,太夫人也不怕跟他感qíng生分,左右分離這麽遠,生不生分的也沒差啥。
她冷哼了一聲,見樂陽郡主就在那裡柔弱無助地哭著,自己派遣去南陽侯府的嬤嬤正面無表qíng地進門,越過樂陽郡主將手奉給自己一張身契。
打開看了,見正是那袖鸞的身契,她就滿意地將身契jiāo給了南陽侯夫人,帶著幾分厭惡地吩咐道,“拖出去!哭成這樣,難看得很!”她連南陽侯都壓製住了,在場的誰還敢不聽她的話?自然有幾個國公府裡的丫鬟將樂陽郡主給拖出去。
那袖鸞都嚇傻了,戰戰兢兢地跟著人出去。
樂陽郡主尖叫了一聲,傷心痛苦地凝視著南陽侯。
令她失望的是,南陽侯這個愚孝的人,此刻看她一眼都不敢。
她心如死灰,又恨得滿心劇痛,哪怕是被拖走,依舊盯著太夫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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