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勃然大怒,就嚷嚷著要跟丫鬟做同命鴛鴦。
順昌侯夫人由著他,連包袱都給收拾好了,坦言告訴他隨便兒離家出走,反正侯夫人三個兒子,不缺這一個。
嗯……
大公子留下來了,不折騰了,只是據說如今每天出門,荷包裡都只有五兩銀子而已,余下的私房等等,都握在大公子明媒正娶的妻子手中。
只看順昌侯夫人的手段,南陽侯夫人就十分重視,畢竟對於她來說,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的女兒重蹈自己的覆轍。
她的姻緣不幸,因此就希望女兒能夠美滿順遂,只是這世上男子大多薄幸,就算是如今qíng深意切,可是若變了心,那就再難轉圜。就比如她自己,當年與南陽侯何等快活,大婚之後的那前幾年裡,她隻覺得自己選對了丈夫,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了。
可是又如何呢?
一朝翻臉,當年的qíng愛又算得了什麽?
男人的心沒人管得住,可是男人的身子……就指望規矩大容不得妾室的順昌侯夫人了。
因此,就算元英不過是行三,日後都不能襲爵,論起來作為侯府嫡長女的阿姣嫁給他乃是低就,可是南陽侯夫人還是屬意了元英。
此刻她想著想著,就覺得眼眶酸澀,然而固有的驕傲叫她急忙仰頭將眼裡的淚給憋回去,低聲說道,“我就相中了順昌侯府的門風。且嫂子別嫌我說一句不要臉的話,元英與大哥兒一向關系不錯,就算是看在大哥兒的面上,他怎麽也得善待阿姣吧?”
元英和林珩都是京中勳貴子弟中難得的才俊,雖林珩素日裡不大在禦前行走,而是與大皇子同進同出,可是到底有幾分jiāoqíng。
有林珩在,元英總是會投鼠忌器的。
“阿姣也是大哥兒的妹子,難道大哥兒做兄長的會不看顧妹妹?弟妹這話說的就外道。”寧國公夫人就急忙笑著說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且我雖不過是伯娘,只是也疼愛兩個丫頭。”
她垂了垂眼睛,就和聲說道,“往後兩個丫頭住在國公府,弟妹隻信我的,我不會薄待了兩個丫頭。”寧國公太夫人一見南陽侯那鬼迷心竅的樣子就有氣,更唯恐樂陽在侯府狐媚作祟,往後再帶壞了阿姣與阿馨,因此命二房兩個嫡女住到自己的面前。
有她親自看著,看哪個狐狸jīng敢害了孫女兒去。
至於余下的南陽侯的庶女們,不好意思,不論是不是南女的血脈,太夫人都沒有要養的意思。
“還是得勞煩嫂子。”南陽侯夫人就淡淡地說道。
雖然她總是與自己不大親近,然而寧國公夫人做嫂子的也不會和她計較這麽多,才笑了笑,想要詢問順昌侯府的婚事,就聽見外頭突然傳來了大聲的喧嘩。
之後,竟是簾子一挑,一個滿臉喜色的美貌丫鬟快步進來,帶著幾分歡喜地叫道,“靖王殿下送咱們姑娘回來了!”
她能在寧國公夫人身邊當差,自然是個伶俐的,見寧國公夫妻都寵愛阿妧,哪裡還敢在臉上露出生疏嫌棄的模樣,就是連稱呼都成了“咱們的”。然而寧國公夫人卻顯然很吃這一套,聽到了就霍然滿臉喜色地站起來問道,“十丫頭回來了!?”她話音未落,就聽到隔壁屋子裡傳來了撞翻桌椅的聲音。
“嫂子還真是喜歡那丫頭。”南陽侯夫人腦海裡就浮現出阿妧那個小傻子。
她從未坑害過阿妧,不過在她心底,阿妧這個庶女也沒什麽感qíng。
哪兒那麽招人喜歡呀?
這個問題寧國公夫人來不及回答她,裙邊兒微微dàng起了一個弧度,她已經笑著匆匆往外頭去迎阿妧,南陽侯夫人自然也不好坐在屋子裡,不得不撇了撇嘴,一同走到了門口。
因丫鬟笑吟吟在一旁已經挑起了簾子,她就見寧國公夫妻正院兒的朱紅大門口兒,正有一顆圓滾滾毛茸茸的團子咿咿呀呀地滾了進來。大抵是身上的白狐披風大了些,將小團子籠罩在其中,叫人瞧著就是一團毛茸茸在滾動。
這毛團子奮力地滾動,一路滾進了正院兒,嘴裡就叫道,“父親,母親呀!”
“我的心肝兒!”寧國公蹭地就從隔壁屋子竄出來了,一個箭步上前,將胖團子給抱了起來。
那個什麽……憑國公爺那點子連把劍都提不起來的廢柴,能一下子把胖團子給抱起來還舉起來原地轉了好幾個圈兒真的很了不起了。
“想父親了。”因刷了一整天的靖王殿下,阿妧顯然已經學會了甜言蜜語,此刻見寧國公面容憔悴,本就不英俊的臉因胡子拉碴的更路人甲了,一時想到新爹竟然想念自己都不吃飯了,不由深深地陷入了感動之中,嘟著嘴兒湊過去,吧嗒一聲啃了新爹那還帶著些胡茬兒的臉,見寧國公舉著自己竟然驚呆了,繼而傻笑,她也咯咯地笑起來,緊緊地抱住了寧國公的脖子。
“父親,我餓了。”
“吃吃吃!”
寧國公大人自己半點兒都不覺得饑餓,只是聽見阿妧餓了,急忙抱著她往偏房走去,目光掃過施施然走進來的靖王,一時就警惕起來,嘴裡就說道,“知道別人家的府裡不怎麽樣了吧?看看,還是家裡好,想吃什麽好吃的都有,想有多少人服侍就有多少人服侍。對了,回頭父親給你修個秋千,到時候咱們一塊兒玩兒。”
哎呀,胖閨女坐在秋千上,做爹的在後頭給推秋千,這簡直就是國公爺夢裡的畫面呀。
想想都覺得幸福。
寧國公一臉dàng漾。
阿妧看著對自己寵愛到了天上去的新爹,哼哼唧唧地跟新爹拱在一起,奶聲奶氣地應道,“好!”
“真是爹的乖女兒。”寧國公就覺得這世上只怕是在沒有比阿妧更可愛的小姑娘了。
“你瞧瞧他,簡直是人來瘋。”寧國公夫人就見寧國公好生“目中無人”地就抱著胖團子往隔壁房間裡去了,走過眾人身邊眼睛都沒有歪一下,都叫人看見他張開的大嘴裡的後槽牙了,難免恐南陽侯夫人覺得被寧國公給怠慢了。
只是她想了想,卻來不及繼續安撫南陽侯夫人,隻對一旁同樣喜上眉梢的丫鬟笑著吩咐道,“國公爺屋裡的飯菜都放了好一陣子,只怕都要涼了。先叫他和姑娘吃些點心墊一口,趕緊叫廚房做些熱乎乎的送進去。”
她安排得十分周到,自然那丫鬟就笑嘻嘻地去了。
南陽侯夫人卻打從寧國公抱著阿妧轉圈圈兒舉高高的時候,就陷入了怔忡。
那兩個人,做父親的慈愛熱切,做女兒的親昵撒嬌,誰能看得出來,這並不是親生的父女呢?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