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夫妻倆已經約好了,“白薇薇,你要是受了啥委屈,回來可不能哭鼻子,更加不能對我愛理不理!”
“行!”
“峰儀,他要是說了啥不中聽的話,你也不能脾氣跟他一般見識,咱還是得看在王叔王嬸子的面兒上,維持個體面。”
“隨便你。”
倆人合計好了才進王家門。
誰知,王鐵柱就坐在堂屋外頭砍柴火,看見他們夫妻倆進門,那目光微微閃過一秒,在白薇薇身上停留了片刻,就挪到高峰儀身上。
“你們來了?坐。”
口氣不鹹不淡的,也沒裝熱情。
這下高峰儀反倒自在了不少,他要是跟自己裝,他還覺得惡心膈應呢。
“嗯,你們家吃飯了沒有?嫂子剛剛回來,在弄耗子吧?”
白薇薇還是口氣慣好的,說話也親熱。
王鐵柱頭一次面對面跟白薇薇說話,被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注視得有一瞬間失神。
他當然曉得高峰儀娶得城裡領導的千金,長得比鄉下女人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可是這麽好看,也是少見。
高峰儀不喜歡王鐵柱看白薇薇那個眼神,暗地裡拉了她一把,“這個點兒,肯定還沒吃。”
王鐵柱眼中劃過一絲銳利,連媳婦兒跟自己說句話都不讓了?
呵!
他也沒有仁義到哪裡去嘛,李翠花那個蠢女人亂嘰歪個啥勁兒!
白薇薇和高峰儀哪裡曉得王鐵柱的心思,隻當他從前只是內斂,如今陰沉了許多。
“叔和嬸子呢?怎沒有看見他們?”白薇薇眯了眯眼,盡量笑盈盈的問。
怎說呢,王鐵柱也不是啥從小生活在爾虞我詐環境裡的二代。
他是土生土長的農村人,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樸實在骨子裡頭,面對白薇薇這麽耿直誠懇的面相,實在是刻薄不起來。
舔了舔唇瓣,淡淡道,“進城去了,過會兒就回來。”
“哦,快要過年了,家裡年貨都得置辦,你們家今年的糍粑打的怎樣,要不我家今天晚上送點過來,去年嬸子還給了我雞蛋呢,都沒為嬸子做點啥。”
王鐵柱挑了挑黑粗的眉毛,眼風從高峰儀臉上挪到白薇薇臉上,這女人長得真白淨,跟塊白豆腐似的,臉上連一顆痣都看不見。
“我們家的糍粑打的挺好的,軟和不粘合,不用送了,就留在我家吃飯,中午還能喝豆漿。”
王鐵柱聲音都高了幾度。
高峰儀終於受不了了,插進來,打斷,“不用了,家裡飯快熟了,既然叔跟嬸子不在,那看看孩子就走。”
這個混蛋,到現在還不知悔改也就罷了,眼神還一直盯著微微,分明是輕薄她!
朋友妻不可欺,他寫舉報信坑害自己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不尊重自己妻子!
“峰儀……”
白薇薇完全不曉得倆人已經熟到不用說話,光用眉毛眼睛就可以交流的地步了。
她根本不曉得高峰儀怎了,一下子突然又鬧情緒了。
不是來的路上已經說好了嗎?
“薇薇,你不是要看耗子嗎?進去看耗子去!”
高峰儀要支開白薇薇,然後跟王鐵柱攤牌撕破臉皮,他現在連軍校都上了,跟他之間也沒有啥利益衝突。
撕破臉皮也不會有啥顧慮!
其實他沒有告訴白薇薇,上回嶽父跟他說過,因為他在越南戰場立下大功,組織上已經開始對他們家的冤案開展調查走訪工作。
很快他就不會再是右派,王鐵柱也沒啥把柄可捏了。
可是白薇薇又不是傻子,男人這明顯就是想支開自己,她哪裡會上當?
“峰儀,你跟我一起進去看耗子吧,耗子他喜歡你。”
說完她伸手去拉高峰儀的手,卻被男人一把覆開,“我讓你進去就進去!聽話!”
聲音低沉渾厚,帶著不可抗拒的威懾力。
白薇薇都被嚇到了,說也說不出來,步子又挪動不開。
王鐵柱冷笑,“峰儀,你悠著點兒,薇薇好歹也是城裡頭的姑娘,你別把人嚇著,當心你嶽父嶽母找你麻煩。”
話明明是勸和的好話,可是不光是高峰儀,就連白薇薇都聽出來一絲嘲諷的意味。
他這是在嘲笑高峰儀一個農村的男人,娶了城裡頭領導千金的閨女,高攀,吃軟飯,倒插門女婿?
“好……好吧,峰儀……我先去了!”
白薇薇幽幽甩下一句,徑自往弄堂裡面走,心裡卻氣得跳腳,太過分了!
最好讓高峰儀趁沒人把他打一頓!
白薇薇一走,高峰儀一隻手就伸過來要攥男人衣領,王鐵柱也不示弱,兩個人在堂屋裡扭打在一起。
後屋,白薇薇喊了幾聲,聽到有孩子哭聲,一下子就找到李翠花屋裡。
她敲了兩聲門,沒人應,直接推門進去,李翠花正趴在床上低聲飲泣,耗子就在床裡邊,哇哇大哭。
“嫂子,你怎了?”
白薇薇走過來,拍了拍李翠花的背。
聽到白薇薇的聲音,李翠花趕緊起身擦乾眼淚,強自忍住,“沒……沒啥,沒啥事,就是想家了。”
她隨便扯了個謊, 可是白薇薇不信,她一把扯下她那只在手上過假擦來擦去的手,怒聲質問,“嫂子,是不是他打你了!”
“沒……沒……”李翠花別過臉去,刻意躲閃,她越躲閃,白薇薇越確定是王鐵柱動手了!
“他也太過分了!你幫他生孩子孝敬爹媽,又隨軍成天一個人帶著一個孩子,白天上班晚上還要做家務,他不僅不體貼你,還要動手!”
要知道軍嫂是最辛苦的家庭婦女,有丈夫幾乎等於沒丈夫,願意這樣熬著,多數都是因為夫妻情分。
王鐵柱這麽做,簡直狼心狗肺!
“妹子,別說了,你別管了,我沒事。”
李翠花轉過來,拉住她。
她吸了一下鼻子,“你能來看嫂子,說明你懂嫂子的心意,那你這個妹子嫂子就沒認錯,咱有時候,命不由己,瞎了眼沒法子,孩子還小,日子得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