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白薇薇要走,楊衛國吹了個口哨:“記住咯,以後老實點兒!”
女人捏了拳頭,憤憤走出去。
6家,父母都不在,只有6少東和6少梅兄妹倆在家。
6少東在書房裡生悶氣,半天沒出門,到了飯點兒,6少梅過來喊他:“哥,吃飯了。”
6少東瞅了一眼門邊兒,眼珠子微轉,走出去打開門。
飯桌上6少梅時不時給6少東夾點菜,她在部隊長大,手藝一般,做飯還沒有6少東做得好吃,6少東吃了幾口沒個滋味兒,放下碗筷,喝了口白開水。
“哥,不好吃嘛?”
6少梅頗有點心傷,從來沒有人這麽不給她面子,以前交往過的人裡邊,誰不是捧著她。
就連藺敦如,不也對她言聽計從?
“湊合。”
6少東掏出一包煙,點燃了一根,皺眉深吸一口,吐出煙圈兒,薄霧輕煙裡,6少梅看得模糊,目光癡迷繚亂。
“少梅。”
6少東鮮少有這麽喊她的時候。
6少梅心頭一喜,但與此同時,臉色也微僵,她不是笨蛋,他無緣無故這麽親熱的喊自己,分明就是有事相求,而且這事兒,十有跟那個藺婷婷脫不了關系。
果然,等6少東說完,6少梅臉色都青了。
“哥,你這是說的啥話,你怎能這麽讓我乾這種事?”
不管6少梅怎樣怎怎呼呼,6少東都淡定冷靜:“乖乖按我說的去做,以後這個家裡,你橫著走。”
他還不了解6少梅?
從小就爭強好勝,愛出風頭。
可惜不管怎出挑,只要跟自己對上了,老6立刻讓她閉嘴。
女兒哪有兒子親?更何況,他沒媽。
6少東跟她年歲差距大,看她就像看個小蘿卜頭,也沒啥心情跟她去鬥法,可那時候在大院兒裡爭霸的時候,沒少有小姑娘來跟他哭鼻子,說他們家梅梅焉兒壞。
所以,她的為人,他還是有點把握的,她何必跟他裝?
“哥,你……你為啥要這麽想我,我不要啥橫著走,豎著走,我不乾。”
6少梅耍起小孩子脾氣來了。
她才剛剛二十歲,長得又清麗秀美,哭起來跟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一個樣。
6少東不喜歡聽女人哭,心煩。
擺了擺手:“不乾就算了,去洗碗!”
6少梅委屈得要命,他就知道把自己當傭人使喚,只會心疼那個像木頭一樣無趣的女人。
可還沒等她起身收拾碗筷,6少東忽然站起來手腳麻利的一收拾,起身往廚房裡頭走。
他哪兒是真的要她洗碗,心煩打人的話罷了。
再無聊,他也不會無聊到去折騰一個女人。
6少梅心一喜,她就知道,6少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打小兒對自己挺冷漠,但是從沒有看著自己受欺負甩手不管。
有時候,她甚至嫉妒那些跟在他屁股後麵團團轉的小姑娘,因為他對她們是嬉皮笑臉的,而對自己……卻總是冷著一張臉。
“哥,我願意。”
女人的聲音軟軟的,嬌弱得像瀕死雛鳥,飄進廚房裡來,6少東心底劃過一抹不忍,最終還是硬下心腸。
這是一筆交易,很公平的交易,無關殘忍。
一九八零年,春天終於來了。
白薇薇站在陽台上弄那盆綠蘿,鼻息間空氣都是輕快流動的。
她估摸著,自己要要做的事,大約從這個夏天就可以開始。
楊衛國的房子撥下來很快,他直接開軍車接送白薇薇和她婆婆去那一片軍區家屬樓。
因為在漢口那邊,跟父母親住的武昌還是隔得挺遠。
白薇薇也不挑了,有就不錯了。
一路上楊衛國對婆婆文秀噓寒問暖,頗有點領導慰問被平反家屬的意思。
白薇薇聽得好笑,可是半路上,楊衛國忽然來了一句:“是吧,妹妹?”
白薇薇險些沒一頭栽倒出窗外。
他幸好說的是妹妹,要是來個“好妹妹”,從今以後,白薇薇在婆婆面前就沒法兒做人了,就算高峰儀原諒自己,可是婆婆文秀怎看?
搞了半天,自己是個不知矜持端莊,隨意跟別的男人來往,提非分要求的女人。
她不想當啥貞潔烈婦,找楊衛國提非分要求就是她不對,可是這世上哪個人沒做過這種事?
有時候為了生活,沒得辦法。
“嗯……”
尾音拖得長長的,白薇薇心底有了一番計較。
這個死楊衛國,就是個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會爆炸。
楊衛國那套房是第二棟第二單元的一樓,一樓就是容易潮濕陰暗,尤其是m城每年漫長的梅雨季節,家裡鍋碗瓢盆說不定都得長霉。
一開門進去白薇薇就把門和窗戶都打開通風,裡頭很簡陋,但是比縣城那個大院兒分配下來的屋子環境好太多太多,最起碼廁所都沒有那麽髒。
堂屋有圓木桌,折疊椅,還有下象棋的那種折疊小方桌,臥室裡有個大衣櫃,白薇薇一打開,一窩耗子從裡頭竄了出來,嚇得她大喊大叫。
楊衛國衝進來幫忙打耗子,打了半天,最後直接把整個衣櫃搬出去扔了,在家裡找了半天沒有找到耗子洞,估摸著耗子估計是從外面溜進來,在櫃子裡安了窩。
看白薇薇嚇成那副鬼樣兒,楊衛國無奈搖頭:“唉,不是我說,你壓根兒沒有當軍嫂的那個資質。”
高峰儀軍校畢業還不知道被分配到哪裡去,她這一個人的苦日子有得熬。
“就你有。”
白薇薇不樂意聽,他真不會說話。
楊衛國眯眼笑:“我是說實話,你愛聽不聽。”
文秀暈車, 下車就吐了,喝了隔壁人家借來的開水,這會兒坐在堂屋椅子上,聽著臥室裡倆年輕人鬥嘴,眉眼微微舒展開。
她不是老封建古板的人,年輕時候與人鬥嘴,其樂無窮的滋味,她也嘗過。
楊衛國一鼓作氣,幫白薇薇把衛生全做了,安燈泡,修水電,臨了要走,還做了頓飯。
他跟6少東倆人在外頭飄的年歲太多,自理能力過於強盛,差點沒把白薇薇驚呆。
說好的大上海來的高乾呢?
“你受累了,多吃點兒。”
白薇薇還是個有良心的女同志。
楊衛國跟高峰儀他媽文秀倆人說了會兒話,忽然,白薇薇倒了杯水,敬他:“楊副官,今天我媽在這裡,做個見證,你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從今往後,你就是我親哥哥,歡迎你常來我家吃飯,我爹媽一定把你當親兒子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