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半瞇著眼,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他身邊的少年正靜靜的看著他,膚色泛著青白,形狀漂亮的唇也沒多少血色,他的內心生出一股難言的怪異。
「你不是啞巴。」
邵則看了江余一眼,微微掃視,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會說話裝什麼啞巴。」江余嗤笑,挑起的唇角忽然一頓,他皺起眉頭,「不是兔肉?」
邵則又看了江余一眼,似乎還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江余腦門青筋都快蹦出來了,他有些挑釁的捏住邵則的臉,大力揉了一下。
邵則渾身一僵,透徹清明的眼睛瞪大,又快速垂下來,木頭一樣呆著。
少年唇角緊緊抿著,長而直的睫毛半垂,看不清裏面的東西,江余盯著看了一會,片刻後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對著這張臉出神,不由得嘴角抽了一下。
「不過這肉還真……」奇怪?江余眼神一沈,他發現自己找不到形容詞來形容。
江余看著正在低頭吃肉的魏斌和秦彩,不知道是不是太陽落山的原因影響了光線,他感覺那肉顏色不對,仿佛隨時都能滲出血來。
「你怎麼不吃?」
江余對上陳一平的視線,他用手按著胃難受的說,「我胃不太舒服。」
一只手伸過來拿走地上的肉,魏斌的聲音透著含糊的不耐煩,「不吃給我。」
已經吃完肉的秦彩擦掉嘴邊的油膩,她看著江余,露出擔憂的表情,「你沒事吧?這裏沒醫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走出去,還是多註意身體狀況比較好。」
隨著秦彩說話,撲面的氣味裏有著淡淡的腥味,像極了血,江余頭皮一陣發麻,他的余光掃到不遠處抱著包的男人,眉頭不自覺的皺緊。
見對方似乎在發呆,秦彩又一次不放心的詢問。
「沒事,老毛病了。」江余嘆了口氣,掩去了所有情緒變化。
「陳一平,你是在哪發現兔子的?」江余故作好奇的問,「我們連兔毛都沒看到。」
旁邊的魏斌和秦彩也一同擡頭看向陳一平,他們也很好奇。
陳一平把臉從包裏露出來,他啊了一聲,半響才蠕動嘴唇說了句,「可能是運氣好吧。」
見他臉色很差,江余沒再追問什麼。
魏斌把嘴裏的最後一口肉吞下去,他語氣惡劣,「怎嗎?怕我們搶了你的?」
「沒有沒有。」陳一平慌張的搖頭,似是在害怕魏斌,他緊緊揪著背包帶子,「是真的,我也就碰到一只。」
下一刻,陳一平的聲音已經帶著哭腔,「如果我再抓到兔子,我一口都不吃,都給你們吃。」
「廢物就是廢物。」魏斌毫不遮掩的鄙視。
秦彩朝魏斌使眼色,讓他別再說了,而陳一平只是把頭低的更厲害,不敢說半個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江余剛才好像從陳一平的眼睛裏捕捉到笑意。
幾人沒有在外面多留,匆匆趕回休息站。
李燕的死對陳一平打擊很大,連那只貓都不太對勁,泛藍的眼睛總是盯著前方,每天都神出鬼沒。
現在除了尋找出路,還有個很嚴重的問題,他們的水都快喝光了,撐不了多久。
把剩下不多的水放進包裏,江余提議去二樓看看,秦彩說好,魏斌和陳一平猶豫了一下才點頭。
被逼到絕境,他們沒有辦法了。
二樓比一樓還要荒廢,到處都是灰塵和蜘蛛網,但是附近沒有見到一只活蜘蛛。
江余走在最前面,邵則在他身邊,後面是秦彩和陳一平,魏斌最後,一行五人沒有交流,小心翼翼的查看四周環境。
後面的魏斌突然低喝,「陳一平,把你的貓扔掉,吵死了!」
寂靜的走廊響起幾道吸氣聲。
陳一平身子一抖,哆哆嗦嗦的說,「魏……魏斌,我……我……我沒把點點帶過來。」
臉色異常難看的魏斌大步過去把陳一平推開,拿走他的包快速翻找,哪裏有貓的影子。
楞了幾秒,魏斌猛抽一口氣,他狠狠的抓了一把頭皮,「操!」
「要……要不我們下去吧?」秦彩驚慌失色。
江余沒回應,他向靠左手邊的房間走,邵則一聲不響的跟著他過去,另外三人沒動,直到裏面傳來江余的聲音。
讓大家欣喜的是這是一間儲物室,裏面有一箱過期的礦泉水和食品,包裝老舊的讓人認不出來是哪一年的。
幾乎是同時的,幾人抱起一個箱子飛奔下樓,整個樓道裏除了粗重的喘氣就只有慌亂的腳步聲,仿佛有人在後面看著他們。
這一晚,每個人都過的提心吊膽。
第二天第三天江余幾人都早出晚歸,誰也不甘心放棄,更不想在這裏過完余生。
到了第四天,已經過去大半天,還是毫無進展。
冷風吹的眼睛疼,江余拉緊外套,側頭斜了眼影子一樣跟著他的邵則,對方穿的比他少多了,似乎一點都不冷。
就在江余打算調侃兩句的時候,他聽到陳一平的尖叫。
一個只有很小的水坑藏在矮叢裏,水坑裏的屍體極度扭曲,腐爛的不成樣子,死狀跟魏斌描述的一模一樣。
看著吳國強的屍體,江余若有所思。
那麼前幾天看到的那個真是吳國強的鬼魂?李燕是被他殺的?
江余的揣測和懷疑在魏斌幾人心裏是十分肯定的事。
有只鬼魂在他們周圍,那是一個只要一想就會無法控制的去恐懼的事情。
江余突然擡頭,像是在質問自己,「如果不是呢?」
突兀的幾個字卻讓魏斌幾人都渾身一震,如果不是?那會是誰?
死寂的氣氛壓的人喘不過來氣,空氣裏的腐臭味讓人一刻也不想再待在這裏。
秦彩幹澀的咽了口唾沫,她問江余,「你什麼意思?」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擁有所謂的想象力,很多可能和畫面同步著往腦子裏擠,控制不住。
江余輕挑了挑眉,這個外形出色的年輕女人有時候表現的比他們幾個男的還要堅強冷靜,這時候卻是一副快要哭了的樣子。
「就是吳國強!你們沒看到他的屍體都爛了嗎?肯定死了很久。」陳一平抖著嘴唇吼,「我們前幾天看到的一定不是人,一定不是!」
「而且魏斌之前就說他看到吳國強死了。」陳一平扭頭,邊哭邊說,「是吧魏斌?」
「吳國強為什麼要殺李燕?」江余似笑非笑,「總不能是李燕殺了他,他變成鬼再報仇的吧?」
陳一平突然不說話了,胸口不停起伏。
「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秦彩全身顫抖,她站著的位置正對吳國強,好像對方正在瞪著自己。
視線艱難的從水坑方向移開,魏斌覺得心臟被一只手攥緊,他最先跑了,要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不然他會瘋掉。
接下來幾天出奇的平靜,那只不知道跑哪去了的貓又回來了,老實窩在陳一平腿上,而吳國強的鬼魂沒有出現,但所有人的狀態都很差,不知盡頭的等待和煎熬摧毀著他們所剩無幾的體力和神誌。
氣溫突然下降,秦彩感冒了,難受的咳嗽聲持續不斷,讓魏斌和陳一平兩人焦躁,不安。
江余依然是幾人裏面最平靜的,他的任務到最後肯定會出現,只需要耐心。
不過邵則比他還平靜,如果不是呼吸,很難察覺到存在。
靠在角落,江余睡的迷迷糊糊的,有點冷,他縮著身子把包抱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感覺有個人趴在他耳邊不停地重復,「四個人,往東走,不能停……」
江余猛地睜開眼,一根*的煙在他旁邊,他拿起來一看,瞳孔驟然一縮,是玉溪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