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倆個人剛說完話就看到珍珠走了進來,她手裡拎著幾個盒子,有些猶豫的說道,「大小姐,這是老太爺身旁的小四送過來的。」小四老太爺身旁跑腿的小廝,是個長的眉清目秀的男童。
趙興坤正不知道如何改善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見到這些紙盒子很是高興,大手一揮就把紙盒子全部放在了桌子上,他興致勃勃的說道,「這些都是醬肘子。」
「醬肘子?」趙瑾玉下巴差點要驚掉了。
趙興坤顯得很是得意,說道,「這是蘇州徐記的,這是無錫李老娘家的,這是……」一共五個盒子,每一個都是從不同的地方買來的,顯然是費了一番心思的,「你不是喜歡吃醬肘子嗎?祖父想著不能光吃蓮花樓的,其他地方的做的也很好,就讓人去買了送過來。」
趙瑾玉一臉的窘迫,她是真的吃噁心了啊。
趙興坤的得不到趙瑾玉稱讚心裡難免有些失落,不過想著趙瑾玉剛來到趙府,又是經歷了養父官變的事情,難免有些拘束,於是就對珍珠說道,「你把這些都去熱了,在給我熱一壺竹青酒,晚上我就在這裡陪著你們大小姐用飯了。」
珍珠有些同情的瞧了眼趙瑾玉,見她露出深深無奈的神色,心思一動,說道,「老太爺,最近天冷,何不吃個鍋子?把醬肘子切片然後放進去刷著吃,也是十分美味。」
趙興坤笑著說道,「這個主意好。」然後轉頭問趙瑾玉,「瑾玉,你看這樣行嗎?」趙興坤是趙家的族長,又是老太爺的身份,平日在小輩面前都是威嚴十足,什麼時候這樣低聲哄過一個小丫頭?要不是珍珠定力十足,可真就要把眼珠子瞪掉了。而偏偏趙瑾玉卻像是沒什麼事一樣坦然接受了這樣放下身段哄著自己的趙興坤,並且還有些不情願的說道,「行吧。」不過即使這樣的反應也讓趙興坤眉開眼笑,對著珍珠說道,「你快去。」
珍珠領了吩咐下麵去安置自是不說,又派人去給老夫人毛氏打招呼說大小姐今日不過去了用晚膳了,要知道如今老夫人可是一時見不到趙瑾玉都想的厲害。
這時候老夫人剛午覺醒來正讓人伺候著漱口,聽了這話,氣的鼻子都要歪了,恨聲說道,「那個老東西!有了親兒子還來跟我爭孫女做什麼?」
老夫人一直對著老太爺冷戰,不見人,也不搭理他,顯得很是無情冷硬,這會兒又聽丫鬟說趙瑾玉陪著老太爺吃晚飯,越發對他不滿,新仇加上舊怨,咬牙切齒的想著,一定要給趙興坤好看。
趙蕊芝正好過來請安,見老夫人有些不悅便是輕聲問道,「祖母這是哪裡不舒服了?要不要請郎中過來?」趙蕊芝一雙盈盈的雙眸裡充滿了擔憂,似乎下一刻就會哭出來一般。
自從老夫人知道趙蕊芝攛掇肖振山去難為趙瑾玉之後就對她冷冷冰冰的,只是畢竟多年的情分,這會兒看到她這般憂心擔憂,曾經的記憶湧上心頭,想著往日的情分,這幾日來頭一回帶著幾分耐心解釋道,「是你祖父,非要纏著青鸞用晚飯。」隨即又抱怨道,「青鸞這丫頭也是,明知道那老頭子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竟然還肯陪著他用飯。」
趙蕊芝最近很是煎熬,肖振山突然間就對她不聞不問的,老夫人也是對她冷若冰霜,再加上趙府那些看人下飯的僕婦們特意的疏忽,讓她覺得似乎又回到了曾經孤兒的時候,有時候晚上睡覺都會被嚇醒,怕是醒了之後發現這不過是南柯一夢。
如此趙蕊芝就越發對老夫人殷勤了起來,天不亮就過來伺候老夫人梳洗用膳,無論老夫人對她多麼的冷淡疏離也都受著,就是對著趙瑾玉也是十分的溫柔包容,那做派不像是養女的身份……,說是趙家的僕婦也不過如此。
不過趙蕊芝這樣伏低做小總是沒有白費,老夫人顯然已經有些被打動了。
「祖母,姐姐想來也是想陪著祖母的,可是那一頭畢竟是祖父……」趙蕊芝十分的聰慧,知道這時候不是說趙瑾玉壞話的時候,反而是替她開脫,說道,「姐姐也是盛情難卻。」
老夫人看了眼一臉認真的趙蕊芝,瞧了幾乎一刻鐘,看的趙蕊芝心裡都有些發毛……,好一會兒老夫人像是放下了心結一般,歎息著說道,「你也是好孩子。」
趙蕊芝很是激動,想著這是不是老夫人願意親近她了?結果很快就聽老夫人用威嚴而帶著幾分警告的聲音說道,「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你要記得這話。」
趙蕊芝心裡拔涼拔涼的,如同置身在冰窟中,卻還是強忍著露出溫婉的笑容說道,「祖母的教誨,蕊芝謹記於心。」
老夫人這才露出幾分笑容來,說道,「記住你今天說的話。」隨即語氣一揚,帶著幾分狠辣,「有些東西我能給你,也能拿走。」
趙蕊芝渾身顫抖,差點要氣哭了,老夫人何曾這麼對待過她?還不是因為趙瑾玉的緣故?要是恨意能化作利刃,恐怕這會兒遠在自己閨房裡的趙瑾玉早就被趙蕊芝切成了碎末,只可惜這不過是趙蕊芝自己的想法。
老夫人雖然算是勉強原諒了趙蕊芝,但是心裡到底是有了隔膜,吃過飯就讓她回去了。
趙蕊芝失魂落魄的回到閨房內,忽然就感覺到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臂膀,她嚇了一跳,剛要尖叫就被那人堵住了嘴,「蕊芝妹妹,是我。」
那人轉過頭來,露出一張英俊斯文的面容來,是一個十分年輕的男子。
「誠豐哥,是你?」來人是趙家五房的趙誠豐。
趙誠豐溫柔的笑了笑,說道,「嚇到妹妹了?」
趙蕊芝有些生氣的推開趙誠豐,嬌嗔的說道,「你不是定了一門好婚事,還來找我幹什麼?」
趙誠豐露出幾分焦急的神色來,握住趙蕊芝的手說道,「妹妹,你難道不知道我心裡只有你一個?」
「你又想騙我?」
「你怎麼不相信我?難道我曾經對你的好,你都忘記了?」趙誠豐似乎很是痛苦,皺著眉頭說道。
趙蕊芝看著熟悉的眉眼,想起往日的情分來,只覺得悲從中來,忽然哭道,「你們這些人,都把我當做可有可無的存在,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說完便是用拳頭在趙誠豐胸口打了幾下。
趙誠豐順勢把趙蕊芝擁到懷裡,柔聲說道,「都怨我,誰叫我是趙家子弟,不然就算拼死也要把你娶進門。」
「嗚嗚。」
好一會兒,趙蕊芝情緒穩定了一些,她這會兒被趙誠豐擁在懷裡,說道,「你也不用這般假惺惺了,你讓我攔著肖振山認祖歸宗,我也做了,還來找我做什麼?」
趙誠豐轉了轉眼珠,很快擠出一抹溫柔的笑意,說道,「難道我找你就只是為這事?」
「難道不是?你走吧。」趙蕊芝忽然變了臉,起身說道。
「不是……,哎,你最近脾氣可是真大。」趙誠豐又重新把人擁入懷裡,說了一堆情話才把趙蕊芝哄住,隨即說道,「我要是真過繼到大房來,當了長房的嗣子,以後也是你最好的後盾,這不也是為了你?你怎麼還不明白。」
‘我自然明白,所以也按照你的話去做了,肖振山已經答應我不會認祖歸宗!」趙誠豐在趙家排行十四,是幾個孩子中最出眾的,模樣俊朗,聰慧絕倫,趙蕊芝自然就產生了愛慕,可是兩個人都是趙家子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後來趙蕊芝就把目標換成了肖家的肖振山,誰知道一轉眼……,肖振山竟然成了老太爺的私生子。
趙蕊芝勸說肖振山不要去認祖歸宗,自然也是因為忘不了趙誠豐,她對這個人確實是真心實意的愛慕。
趙誠豐帶著幾分審視的目光說道,「那知不知道……,肖振山已經答應要大老太爺回到趙家了。」
「啊……」趙蕊芝有些驚愕的說道。
趙蕊芝還記得當初肖振山被暴露身份的那天……,她就因為擔心肖振山會認祖歸宗,壞了趙誠豐的好事,所以委婉的提醒他,他要是回到趙家兩個人就成了兄妹,根本就無法成親,當時肖振山也是反應激烈,顯示出不願意意願,怎麼不過一個月就換了態度?
要知道肖振山和趙誠豐不同,是個一根筋的直腸子,並且對她言聽計從,根本就捨不得違背她的意願啊。
趙誠豐原本還帶著幾分希望過來,結果看到趙蕊芝這模樣就知道了……,趙蕊芝恐怕已經控制不住肖振山了,難道這趙家真要由著那個愣頭青來繼承?可真是不甘心啊。
趙蕊芝只覺得委屈的不行,又忍不住嚶嚶嚶的哭了起來,趙誠豐把失望掩埋心中,照樣柔聲哄著,說道,「也罷,其實也是我貪心了,就算肖振山是個不成器的,但他是老太爺的血脈,光是這一點我就爭不過他。」
「我……」趙蕊芝很是愧疚,說道,「我對不住你。」趙誠豐越是溫柔趙蕊芝就越發的愧疚。
「雖然計畫失敗了,但是一想到他成了你的哥哥,你就不能嫁給他,我心裡也十分的舒坦……」趙誠豐咬牙切齒的說道,「我一想到他會擁著你心裡就難受的厲害。」
「誠豐哥?」趙蕊芝感動的抬頭。一雙水眸像是裝滿了滿天的星辰十分的漂亮。
趙誠豐看著趙蕊芝這可人的模樣,忍不住心裡一陣火熱,卻只能強忍著,說道,「蕊芝妹妹,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婚事?」
趙蕊芝見趙誠豐提到了婚事,心裡湧出不滿來,說道,「祖母之前還說會給我找一份好親事,誰知道找的都是上不得檯面的小門小戶……,後來我無法,只能寄望肖表哥,事情也是順利,兩家雖然沒有正是下聘,但是已經差不多說好了,誰知道出了這樣的事,肖表哥竟然成了我的哥哥。」
趙誠豐眼睛深處裡滿是算計,說道,「蕊芝妹妹,你這樣好,值得更好的人。」
「我不過一介孤女……」
「不是這樣。」趙誠豐握住了趙蕊芝的手說道,「你看趙家姑娘裡誰有你漂亮?誰有你的字寫的好?誰有你的伶俐可人?」
趙蕊芝羞紅了臉,說道,「誠豐哥,你不要在誇我了。」
「所以,蕊芝妹妹。」趙誠豐捧著趙蕊芝的臉頰,滿懷期望的說道,「你這樣的樣貌才華,就不應該埋沒。你應該進宮裡去。」
「宮裡?」
「對……,你知道嗎?這一次選秀,家裡終於決定要送一個人進去。」趙家原本是不屑選秀的事情的,但是隨著趙家日漸沒落,似乎也只有這樣一個辦法了。
趙誠豐眼睛裡閃爍著野心的光芒,「你要是成了宮裡的娘娘,一個趙家的嗣子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