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大大方方的在餐室坐下,享受,嗯,其實也是別人的殘羹冷飯。
重要的不是吃的東西,而是吃的心情,在大鵬號上,他也是很重要的一員,憑什麽就被人使喚的和狗一樣?
這不是飯點,食者寥寥,有地位的水手,那些客人,都不會在這裡用餐,他們有單獨的空間,或者就送到他們的客艙內。
海兔子就這樣用著盤子裡一大堆不知道用什麽東西堆砌而成的大雜燴,一邊還要忍受廚頭的嘮叨;但他是左耳進右耳出,廚頭不錯,雖然喜歡罵人,但有什麽好東西都會給他留一份,是大鵬號上為數不多真正對他好的人。
一個平素很少見的人出現在廚房,那是一個身形曼妙的中年美婦,臉龐嚴嚴實實的包在紗巾中,隻留下一雙狹長的鳳眼,威凌十足。
她是因為凌晨發生的墜海事件而來,在尋找可能的異常線索,順便警告自己的手下提高警惕,顯然,這女人也意識到了其中的不尋常。
叮囑完廚頭,一扭頭就發現了正在據案大嚼的海兔子,
“兔子,你不去清除獸首,在這裡磨蹭什麽?”
海兔子輕輕歎了口氣,他是想著低調點渡過這段航程然後再仔細思考自己的未來的,就像他以前那樣,逆來順受,罵不還口,打不還手。
但他現在發現自己實在是做不到這一點,就仿佛所有的耐心都已經在過去二十年中耗盡,現在哪怕再忍一次都做不到,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心態?就和暴發戶一樣的按捺不住心底的猖狂?
短短一天中,發生了太多,其實周圍的人和事還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的改變!
那個大副,他不會回嘴,因為他覺得用短刺更簡單些;但海老大麽,畢竟對自己有恩。
“總得讓我先吃個飽飯?您就算是使喚驢子,也得先綁根胡蘿卜不是?”
海寡婦眼神一凝,怎麽這才要進入鬼海,一堆莫名其妙的事就來了?先是一名舞姬的落水,然後又是這個在身邊聽用了十年的小家夥,開始用一種完全陌生的態度和她說話了?
“海兔子,你是不想好了?都學會和我頂嘴了?是誰給你的膽子?”
海兔子咽下一口食物,慢條斯理,“沒人給我膽子,因為膽子長在我的身上!人總是要長大的,您不能總拿我當不懂事的孩子!”
海寡婦深吸一口氣,她覺得這趟航程有些不對,一個個的,都變得古怪了起來,仿佛有什麽不好的東西影響了船上的每一個人,但這個小家夥不應該啊。
“海兔子,你別忘了,在你孤苦無依時,是誰把你拉上了船,給你飯吃,教你本事,現在覺得自己翅膀硬了?”
海兔子卻很平靜,但正是這樣的平靜,讓海寡婦感覺心底發冷,
“所以?所以我要一輩子伺候你?一輩子鞍前馬後?一輩子不求酬勞?一輩子當牛做馬?
您高興時就賞塊肉?不開心時就踹兩腳?把我當狗養呢?
您拉扯了我,這是不錯的,但您當時如果沒拉我,我也未必就死了?也許是另一種生活?
別拿自己當救世主!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恩情值得一個人拿一生去回報!
我回報了您十年,不計得失!差不多了吧?您不覺得需要用更平等的方式來相處麽?
合適的酬勞,合適的待遇,合適的地位!”
海寡婦一股怒氣直衝而起,這就是自己養大的崽子!現在看來,這是養了個白眼狼?有心現在就收拾他,卻也知道時間地點都不對,現在的大鵬號不太平,她是老大,不能在船員中再激化矛盾!
咬了咬牙,“晚上,你來我艙室,我有話和你說!”
海兔子終於吃完了他的食物,晃晃悠悠的往外走,“來點實惠的?別老是拿言語畫餅!”
在海寡婦欲要吃人的目光中走出去,海兔子就感覺心裡舒服了很多,人嘛,還是要念頭通達的,總是憋著自己會憋出病來的。
在工具艙室拿上工具,一盤長繩,這活計他也不是頭一次乾,並不陌生;船頭甲板上有水手,也有看海的客人,對鬼海的傳說既恐懼又好奇,隻想著能看出點什麽來,但除了茫茫大海,他們什麽也看不到!
如何固定繩索,任何情況下都不會發生意外,這是船員的基本功,沒有水手是不會玩繩子的,海兔子當然也精通此道,親自上手,這種事可不能假手他人。
準備停當後,和一個水手交待了幾句,大概就是防止有客人接近手欠,他只是個底層的存在,也指揮不了人,只能是拜托,人家上不上心的,就完全看交情和心情。
應該有警示牌,拉線,專人看護的!海兔子腦海中浮現出應該有的安全措施,也不知自己哪裡學來的這些本事?不過在這個世界的海船上,都是經驗的東西,可沒有專門的規章制度。
腰中綁著繩子, 從船頭順墜而下,很快的消失在眾人眼中,不過是海員們日常的工作之一,也沒什麽人關心。
下到狐狸頭位置,他並沒有停下,而是繼續下降,避開了鐵製的狐狸獸首,找到木製船壁,在這裡,他為自己加上了第二道保險。
兩根長鐵釘,一根細繩,這是備用保險鎖,以防萬一!因為一切都在船頭下,沒人會察覺,而且鐵釘細繩都在他的視線之內,沒人能搞鬼。
這不是正常安全措施,是他現在的腦子自然而然的想出來的東西,雖然連自己都為自己這樣的想法而奇怪,但有一點,絕對的安全。
我這是怎麽了?就好像腦子裡憑空多出了一個思想,還是那種歷經滄桑,生活經驗極其豐富的思想?
海兔子怎麽也想不明白,於是也就不再去想,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工作上,以後歸以後,現在是現在,該做的事還得做!
這條船,連他自己都覺得其中充滿了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