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直欲窒息的,卻是皇帝,還有乾坤殿內伺候的幾個高級內侍,如內監大總管童德海一樣。
至於三千朝臣,卻是興奮無比!
許許多多的貴族與官員,第一次體驗到了威逼皇帝的快感,往日他們只能納頭就拜的至尊,如今在他們的威逼下,臉色鐵青,半晌不發一言。
沉默!
這就是仁尊皇隆目前的應對方式!
群臣逼宮這種事情,經歷過了無數次政治鬥爭的仁尊皇隆很清楚,他沒法拒絕,更沒法講理。
一旦他試圖講理,又或者是講感情,那麽乾坤殿內的三千張嘴,就會瞬間將他埋葬。
他一張嘴,對面三千余嘴,那亂飛的吐沫星子都能夠將他淹死。
至於拒絕?
有用嘛!
三千人都在這裡逼宮了,豈是他這個皇帝拒絕或者不願意就可能的。
若只有一部分人,他這個皇帝發起火來,金殿武士拉幾個出去砍了,也就平順了。
如今滿殿群臣俱在進言,他若是下令,這種情形下,金殿武士就算遵旨而行,敢不敢上前殺人又是兩說了。
況且,以丞相聞綱為首的貴族集團此時抱成一團,就算金殿武士上前,又能殺得了誰呢?
所以,仁尊皇隆乾脆沉默了。
他若是沉默,在大周綱常還在的情況下,哪個臣子敢上前衝他動手不成?
皇帝沉默,群臣也不退後一步。
三千群臣跪在那裡,在丞相聞綱、六部尚書、大首祭東陽離歌、諸位議政親王帶領下,每三十息,就山呼一次“我等痛惜陛下年事已高,為惜君父,特請太子驁以太子位監國事。”
不停的重複,不斷的堅持,就是為了逼仁尊皇隆退讓。
其實,正常情況下,大周朝堂上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大周能夠延續幾十萬年,政治體制還是相當成熟的。
皇權與貴族相互製約,祖神殿自成一體,又製約皇權,皇室中的議政親王又是另一個政治集團,製約貴族,乃是皇權最後的防線。
但是,仁尊皇隆也是大周古往今來的第一位能折騰的皇帝,之前借離親王割據一事,削弱議政親王的權柄,讓大周的八位議政親王權柄大幅度削弱,也失了其它議政親王的人心。
更兼這段時間以來,種種倒行逆施之舉,也讓議政親王們再也沒了維護仁尊皇隆的意思。
更重要的是,貴族們這一次是請太子驁監國,並不是造反,所以議政親王並不反對。
相反的,若是太子驁監國,那他們這些做為長輩的議政親王的權柄,肯定會被加強,到時候驁登基為帝,也少不得再次加封他們,給他們好處。
再一點,目前仁尊皇隆的無能,確實大大的威脅到了議政親王們的利益。
這大周最大的地主和財富擁有者是誰?
恐怕就是傳承久遠的議政親王們了。
你說,議政親王們誰還會阻止此事?
反而一個個雙手讚成此事。
失去了議政親王們的支持和保護,仁尊皇隆才落到如此地步。
一時間,群臣山呼請太子監國,仁尊皇隆端坐禦座,一言不發,沉默以對。
絕對不能讓權!
這是仁尊皇隆方才第一時間就做出了的決斷。
一旦讓太子驁監國,這權勢一讓出去,就收不回來了。
他隆不惜背上昏君之名,丟失這麽多的國土為的是什麽?
為的就是減去皇帝身上的重負續壽成功之後,再開疆拓土,成就萬世帝業,成為不世明君,流芳萬古!
如今這事兒剛做成了一半,
眼看著就要開始收復失地,開疆拓土了,他隆焉能放棄!所以,他只能沉默以對!
他就不信了,大周綱常還在,這些貴族還有他那個好兒子驁敢將他從皇帝上攆下去?
絕對不敢!
所以,就這麽耗著!
做為仁尊皇隆的幾個內侍親信,如內監大總管童德海之流,此時也是滿頭大汗,緊急無比。
不過,有資格隨侍在乾坤殿上的內侍,卻不止童德海一人。
內監大總管童德海隨侍於仁尊皇隆的右側,而隨侍於仁尊皇隆左側,乃是掌印太監何留月。
此人執掌仁尊皇隆的各種印監,也是潛邸之臣,對仁尊皇隆極為忠誠。
此時見君臣死死逼迫仁尊皇隆,仁尊皇隆卻只能沉默以對,心下不由得是悲憤萬分。
就在群臣再次山呼請太子監國的時候,這位掌印太監何時月就猛地從仁尊皇隆身側踏出,指著禦階下的三千群臣怒叱起來。
“諸公這是要做什麽?是想逼死陛下嗎?你們如此,可還像是個做臣子嗎?
你們一個個這樣山呼,跟造反有什麽區別?”
一個掌印太監為仁尊皇隆仗義直言。
甫一直言,聲如雷霆,震驚了整個乾坤殿。
也讓仁尊皇隆心中感動萬分,這麽多人中,就這麽一個平素信重的掌印太監為他說話,那份感動,簡直.......
同時,仁尊皇隆心頭也隱隱有所期待。
期待這掌印太監的怒叱,能夠為今天這事換來一點轉機。
只要群臣稍有放松或者退讓,只要離了這乾坤殿,他有的是法子對付這幫大周貴族們。
眼前這三千貴族能擰成一股繩,也是諸如丞相聞綱等人起了帶頭作用,只要下了朝,他就可以安然各個擊破。
可是仁尊皇隆卻是低估了群臣的決心。
聽到掌印太監何留月怒吼,跪在禦階下的丞相聞綱輕抬了下眼皮,就用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道,“一介閹豎,也敢咆哮乾坤殿,簡直膽大包天。
值殿禦史何在,拉下去,打殺了!”
丞相聞綱的聲音落地,立時就有四名值殿禦史直挺挺的衝上禦階,當場將這掌印太監拉了下去。
在這乾坤殿內,所有人的修為都受到了絕對壓製,可憐那掌印太監一身道境修為,竟然發揮不出來分毫。
被四名值殿禦史扯著頭髮生生的揪下了禦階。
今天的值殿禦史恐怕也是大周歷史上最豪氣的值殿禦史上了。
不過,那掌印太監何留月倒也硬氣,怒目而視,被扯下禦階,兀自怒罵不斷。
這一罵,就激起了幾位值殿禦史的凶氣。
他們身為值殿禦史身份是何等的清貴,豈能被一介閹豎指著鼻子罵。
其中一位值殿禦史順手就揮起了腰側像征意義遠大於實際作用的值殿禦史專有的金鐧。
但是,這金鐧雖然只是儀鐧,大周一向扎實的作風,也是精金鑄成,沉重無比。
這一鐧揮下去,掌印太監何留月當場頭破血流人,但卻毫不畏懼,依舊怒罵不止。
幾位值殿禦史此時凶性也是上來了,都從禦階上揪下來了,還打了,難道還留著這個老閹豎日後報復他們嗎?
於是乎,四人俱都舉起了金鐧,一頓金鐧亂砸下去,竟然生生的將這位掌印太監砸死在了乾坤殿一側。
血腥味彌漫開來,整個乾坤殿內為之一震,莫名的殺氣,陡地就密布於乾坤殿上。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近內侍被四名值殿禦史用金鐧打死當場,還是打死在他這個皇帝面前,仁尊皇隆的憤怒簡直無法形容。
雙手死死的攥在禦座扶首之上,手臂上青筋直暴,想要發難,卻又無從發難,頜下胡須都在顫抖!
死局,今日之局勢簡直成了死局!
仁尊皇隆很清楚,此時此刻,他對大周力量的掌控力,恐怕已經降到了歷史最低點。
除了皇宮的那些內侍外,再也指揮不動在洛邑內外的任何一人。
一念及此, 仁尊皇隆心頭不由湧現莫名的悲哀?
難道今天真的要讓他那個不孝子驁監國?
一旦讓驁監國,他這個皇帝失去了權柄,那就什麽都完了!
做了半輩子皇帝,他很清楚,深宮之中,若沒了權柄,將是何等的悲哀!
可是此時此刻,他又能如何呢?
禦階下,太子驁興奮的渾身發抖。
他隱約看了出來,他的父皇已經沒辦法了,今天的事情,要成了。
如今這種狀態下,他監國跟登基其實沒什麽兩樣。
只要監國,大周權柄盡歸於他手,再厘清政事,全力配合前線,打幾個勝仗,他的帝位,就徹底穩固了。
雖然心頭在狂喜,可是太子驁依舊做出了一副難過狀。
一副不欲讓他父皇為難,又不忍負於國事的模樣,一臉的難為模樣。
這基本的政治姿態還是要擺的。
乾坤殿內,在掌印太監何留月的鮮血味道刺激下,三千朝臣逼仁尊皇隆讓出權柄、讓太子驁監國的呼聲,更加的高亢尖銳了。
大殿一側的掌印太監何留月的屍身流出的鮮血那刺鼻的血腥味衝到仁尊皇隆的鼻腔中,讓仁尊皇隆莫名的心痛和憤怒。
何留月可是他還在潛邸時就跟在他身邊的老人了,如今竟然讓朝臣給逼死了。
可他這個皇帝卻無能為力!
心痛之余,那莫名的直衝鼻腔的血腥味,突然間就讓仁尊皇隆眼睛一亮。
目光再落到何時月的屍身之上,仁尊皇隆突然間就找到了應對今日危局之法!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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