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壺酒和司空長風在屋裡一直都沒有出來,百裡東君坐在門口都聞到了一股濃鬱的酒香,一下子也饞了,就點了一桌酒菜擺在門口,坐在地上喝了起來。
“呸,還上好女兒紅!”百裡東君一邊喝一邊罵道。
就這樣一直坐到了晚上,百裡東君陸陸續續聽到了不少的消息。
比如顧家之中真的舉行了一場冥婚,在晏別天死後唯一有資格繼承晏家的晏琉璃和顧家已經死去的大當家顧洛離真的舉行了一場冥婚,兩家約定結永世之好,但婚禮之後,顧洛離的屍體依然由顧家負責安葬,晏琉璃則帶著晏家的人馬立刻離開了。
經此之後,西南道兩家對峙的局面不再存在,而變成了三足鼎立,在這場爭鬥中沒有受到任何損傷的白蛟幫一躍而上,足以與晏家和顧府匹敵。
對於這場婚禮,在客棧中歇腳的那些江湖人,有人說晏琉璃畢竟是個女子,以感情為重,竟和一個死人冥婚,簡直是聞所未聞,但也有人說晏琉璃這才是真正的聰明,晏別天死了,她一個女流之輩,如何控制得住這麽大一個家族,但和顧家聯姻,就算再是場面上的事情,顧劍門總得對得起這個嫂嫂,關鍵時刻還是得站出來支持,那麽這場婚禮背後的意味,也就沒那麽簡單了。
兩方說得都各有道理,最後討論也就不了了之了,百裡東君想著那個月夜,他見到的晏琉璃。情深意切是真,城府深厚卻也是真,真真假假,什麽才是真正的她呢?或許晏琉璃真的從小傾慕顧洛離,也或許她根本對顧洛離一點情感都沒有,都是偽裝呢?
“真麻煩啊。”百裡東君又喝了一杯酒,“這些人真笨,應該把她灌醉,酒後吐真言。”
據說北離八公子上的那幾位也都走了,隻與顧劍門痛飲了三杯,就各自離開了。只有灼墨公子本來想賴著不走,喝上幾日的,卻被清雅公子強行拖走了。顧家這一攤子事擺在這裡,顧劍門怕是這幾個月都無法清靜了。
“雷大哥應該來我這裡喝啊。”百裡東君喃喃道。客棧裡的人來了又走,終於最後空無一人,安靜了下來,百裡東君此刻有些微醺,看屋裡還是沒有半點動靜,便站了起來,“唉,出去走走。”他伸了個懶腰,下了樓走出客棧。
此刻月色正好,街上沒有幾個行人,他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晃悠悠著走著。
“一聽哥兩好啊,三多多四季發財啊。五魁首六六順啊……”百裡東君左手與右手劃起了酒拳,越劃越是開心,最後開心地跑了起來。他從小便喜歡夜後這無人長街,然後一路奔跑,恣意而瀟灑。
卻聽到街頭傳來一陣馬蹄聲,他也不在意,笑了笑:“這麽晚還有趕路的行人啊。”
那是一輛精致華貴的馬車,通體白色的駿馬拉著馬車快速地奔跑著,有一名侍女坐在前面趕車,路過百裡東君身邊的時候,侍女微微扭頭瞥了他一眼,百裡東君也抬起頭看向她。
就著月光,百裡東君看清了侍女穿著一身青衣,容貌英氣逼人,也帶著些傲氣。
轉瞬之間,擦肩而過。
青衣侍女扭過頭,用力地一甩馬鞭:“駕!”
百裡東君往前跑出了幾步,忽然停住了腳步。
白馬拉車,青衣持鞭,這一幕場景……
“是她?”百裡東君轉身,愣了片刻,忽然大喊道,“是她!”他不再猶豫,奮力地往前奔跑,他這麽多年,唯一沒有懈怠過的就是輕功,當下便發了瘋一樣地往前追去。但是那馬車的速度卻越來越快,似乎並沒有打算給百裡東君機會。
“啊!”百裡東君怒喝一聲,他的氣力已經不足,卻仍不肯放棄。
“停下。”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不停!”百裡東君怒喝,但忽然,他感覺脖子上一涼,他扭頭看了一眼,發現一片白發在風中飄揚,俊秀的男子淡淡地重複著那兩個字:“停下。”
百裡東君一愣,足尖一點,猛地朝後掠去。
“你究竟是誰?”百裡東君怒喝道。
“白發仙。”今日在顧府中出現過的白發劍客持劍而立,淡淡地說道。
“為何攔我?”百裡東君眼看著那駕馬車消失在了長街盡頭。
白發仙將劍收回了鞘中:“真是可惜,不過過去半日,你就用掉了那一次不殺你的承諾。再見吧,下次相見,希望你可以變得沒那麽好殺一些。”
“你們到底是誰?你們認識她?”百裡東君問道,但白發仙已經一躍站到了街邊的屋簷之上,他垂首笑道:“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似乎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隨即他便幾個縱身,消失在了月下,而那駕馬車,早已經不見蹤影。
“我……是誰?”百裡東君喃喃道。
“不是讓你守在門口嗎,怎麽跑出來了?”溫壺酒落到了他的身邊,聲音中微微有些怒意。
“舅舅,為什麽剛才那人說,我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百裡東君轉頭問道。
為什麽他十二歲時,就有黑袍人在乾東城追殺他?
為什麽昨日他們忽然放棄了顧劍門,而轉頭殺他?
“你的爺爺是百裡洛陳,父親是百裡成風,母親是溫珞玉,你還不懂這些名字意味著什麽,更重要的是,你的舅舅還是溫壺酒。”溫壺酒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你並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麽簡單,你想做個釀酒師,舅舅理解你,但你從生下來那一刻,就注定不能隻做一個酒師。”
“是因為這樣嗎?”百裡東君喃喃道,總覺得似乎有那麽仍然有些不對,但他沒有繼續深究,只是問道,“司空長風好了嗎?”
“暫時死不了了,不過可能醉倒了,沒有幾日是醒不過了。”溫壺酒笑了笑,隨即忽然想起來,問道,“你剛才在追什麽?”
百裡東君撓了撓頭,臉竟然有些微紅,他相信今日的這驚鴻一瞥是對方刻意的安排,只能說明他有些名氣了,卻遠遠不算名揚天下,他轉過身:“只是想跑跑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