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陛下,此卦象非臣所斷,乃司天台主事所佔卜,如果不是他,臣也不能向皇上示警。所以臣以為,還是由他為陛下解惑為好。此刻他就在殿外等候。”君複樂此刻對沈余樂是無比滿意,如如果不是他佔出卦象,將會有更多的百姓遭難,所以他準備為皇上引薦沈余樂。
“哦?快宣!快宣!”聽了君複樂的說話,長泰帝連忙讓沈余樂進殿,免了他的行禮,等待著他的回答。
沈余樂這是第一次直面天顏,多少有些緊張,下意識地將早就準備好的話說了出來:“回皇上話,卦象顯示的確是和親之事有關,不過並不表示和親之事不成。卦象顯示:和親以解厄。按照微臣推測,這卦象是為了警示皇上,是不是皇上先前做了什麽決定?微臣依卦辭直說,請皇上定奪。”
做了什麽決定?長泰帝在腦中思考,原先是打算令老五和親的,後來紫宸殿出事,自己改變了注意,打算推了和親一事,難道上天是對自己的決定有意見?
和親以解厄?對了,和親一事正好轉移京兆百姓的注意力。為朝廷衝喜,一定是這樣沒錯!
沈余樂看著長泰帝熱切的眼神,想起了“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這句詩,眼神也黯淡了下來。
京郊大地動沒有多久,長泰帝就下旨促成和親一事,令五皇子上官長治為和親人選,擇日迎娶西燕的燕誠公主。而且長泰帝為了盡快解厄,這成親的日子就定在十日後。
西燕使團對此自然沒有什麽意見,燕誠公主的嫁妝早就備下了的,送嫁的皇子司馬昊也玩厭了,西燕使團也想盡快送燕誠公主出嫁,這樣使團就能早日返回燕都了,這天時將寒了,返程不好走啊。
長泰帝的旨意令許多人都措手不及,尤其是上官長治。他簡直傻了眼,連向長泰帝跪旨謝恩都差點忘記了。
在紫宸殿做了那麽多功夫,就是為了讓那個長泰帝相信和親是有害的。司天監的卦象也顯示了大災禍的。地動發生的時候他還感到很高興,這下表明兩國和親是有確鑿的大災禍了的,明明父皇的意思就是推拒與西燕和親的,怎麽突然就下了這樣的旨意?
雖則這種種思量在腦中交錯紛呈,但上官長治也跪旨謝恩了,那僵硬的表情和動作看得二皇子上官承佑一陣暗爽:雖則自己的妻族陳氏現在丁憂在家。可是畢竟比老五好太多了,這下看老五怎麽和自己爭?!
感到為難的還有少府寺和禮部的官員,短短十日,就要準備好五皇子的婚事,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現在京郊發生大地動,三省六部官員都在為救災賑災忙碌。為這婚事調度的人就少了,而且時間又這麽緊,少府監薛登廷和禮部尚書魏晉度都感到有不小的壓力。
這一點,長泰帝也考慮到了,乾脆下了旨“鑒於京郊大地動,五皇子婚事一切從簡”,他也怕官員和百姓在背後罵他昏君,這大災禍面前,還為皇子舉辦婚禮。
可是,他也是為了國家解厄啊——這是長泰帝心中所想。難道不是嗎?
而后宮中的慕妃和容貴嬪則是喜出望外,不明白事情怎麽會如此急轉直下,原本還以為經過紫宸殿和京郊地動之後,這五皇子和燕誠公主的婚事是鐵定成不了的,因為紫宸殿所說的大災禍已經應驗了啊。
沒想到是柳暗花明。這兩人高興不已,自然也有人憤恨莫名的,當春熙宮的李貴嬪聽到長泰帝的旨意時,憤怒到連手帕都擰爛了,整個春熙宮都噤若寒蟬。
上官長治從陳修齊那裡聽說了長泰帝改變主意的因由,得知長泰帝是聽了司天台主事沈余樂的解說才下旨和親的,不禁氣得心肺都生痛。
沈余樂,沈家,又是沈家!上一次棲月殿的事情,他還沒空和沈家好好算帳,現在和親一事沈家又從中作梗,這沈家真是不知死活!
“殿下,這沈家先放一邊,得先應付了這眼前的和親危機。”見到上官長治那難看的臉色,許三思按捺著懼意建議道。沈家已經先下一城了,殿下得先解決了眼前的問題,才有余力來對付沈家。
“此事本皇子早有應對之計,且等著就是了。”上官長治說道。娶燕誠公主?怎麽可能?就算旨意已下,只要一日未娶燕誠公主,一日這局就未定。
且等著吧,沈家,本皇子就要京兆所有人都知道,和本皇子作對是怎樣的下場!
當戶部和工部的官員在京郊救災的時候,京兆城內的少府監和禮部的官員也在準備五皇子的婚事。裝扮五皇子府、為五皇子準備成親禮服、將吉器禮器運到五皇子府等等,這些事進行得有條不紊又迅速無比。
即將成親的上官長治臉上全是喜氣紅光,配合著少府監和禮部的要求,仿佛很期待這婚事一樣。
他閑暇時履行他作為接待副使的職責,那就是陪著西燕使臣和司馬昊在京兆遊玩,為他們介紹大永的人情風物——司馬昊和上官長治這個妹婿很投緣,大永官員和西燕使者對此都感到很意外。
“五皇子府在歡天喜地籌備婚禮?”聽了如流處的匯報,沈寧蹙起了眉頭,這不應該啊。
按照她對上官長治的了解,這個時候五皇子府應該是在想辦法推拒了這婚事的,怎麽可能還這高興地籌備婚禮?這肯定是障眼法,那就是說五皇子府有了應對的計劃了。
那麽是什麽呢?可是上官長治整日和西燕使臣遊玩,也沒有任何動作,就連春熙宮中,也是風平浪靜。這實在是太不尋常了,沈寧和沈余宏等人在苦苦思索,卻毫無頭緒。
沈寧尚未想明白上官長治有何應對之法,安置西燕使團的使者行館就出事了。位於恆通大街的使者行館在酉時末突然起火,火勢雖然不猛,卻引起了行館內所有人的驚慌奔竄,鴻臚寺官員和恆通大街的百姓都被驚動了,許多人都圍在行館不遠處想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西燕皇子司馬昊也被這番變故弄得灰頭灰臉,他氣急敗壞地對接待正使方從哲喝罵道:“你們大永這行館是怎麽回事?怎麽會突然起火了?幸好本皇子沒事,不然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方從哲知道這司馬昊素來驕橫,加上這行館失火,的確是大永管理欠妥,也不好說什麽,一時間恆通大街上都聽得見司馬昊罵罵咧咧的聲音。
猛地,司馬昊拔高了聲音說道:“皇妹呢?皇妹怎麽沒出來?不會是在行館出事了吧?眾侍衛,趕緊給我搜救!”鴻臚寺官員和百姓一聽,便覺得事情大了,燕誠公主還在行館中?不會吧?方從哲也趕緊讓官員進入行館找人。
沒多級,西燕侍衛和大永官員都從行館出來了,那行館的火勢其實很小,早已經被撲滅了。不過奇怪的是,他們翻遍了整個行館,都沒有找到燕誠公主,燕誠公主憑空不見了,和她一同消失的,還有護衛她安全的侍衛!
更奇怪的是,他們竟然在燕誠公主居住的房間發現了燕誠公主的貼身侍婢,不過她們都是昏迷著的,而房間內,還留有一封燕誠公主的親筆書信。
“皇兄見諒……不得已私奔!該死,皇妹竟然和那侍衛私奔了!來人,給我搜!他們肯定是趁火亂逃走了,肯定不會走得太遠,一定要找回燕誠公主!”看罷了書信,司馬昊怒吼道。
他猛地揉碎了手中的書信,臉上不滿了陰霾,緊握的手背也青筋盡現,顯然是極為憤怒,而西燕侍衛,也迅速領命下去了。
燕誠公主和侍衛私奔?鴻臚寺的官員和恆通大街的百姓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聽到了什麽?
片刻之後,行館外面人群沸騰了,所有人都在討論著剛剛聽到的大件事,在燕誠公主和五皇子就要成親的前幾天,燕誠公主竟然和侍衛私奔了,這可是天大的八卦啊!
匆匆趕到的鴻臚寺卿穆修己看著沸騰的人群,再看看憤怒的司馬昊和驚愕的鴻臚寺官員,心知此事麻煩了,司馬昊暴戾的性子竟然當眾捅破了這件醜事,就算驅趕了這些百姓,也壓不下這件事了。
一國公主竟然在和親之前與侍衛私奔了,這讓大永顏面何存?皇上得知此事,會有多憤怒?這事,該怎樣收拾?
看著使館外圍觀的人群,穆修已做著種種猜測,忍不住冷汗直冒:怎麽偏偏在這個當口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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