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報喜信還沒完全派送出去呢,就接到了沈則高從嶺南發來的報喜信。信上說八月下旬的時候,沈蔡氏已經平安生下了一個兒子,母子平安,說今年是不打算回京兆過年的了,沈余文、沈余韜就勞哥哥嫂嫂們費心了等等。
隨後沈家為沈慶澤舉辦了洗三禮,因為沈則敬的考課工作尚未結束,依舊是十分低調等等不論。
除去了十皇子,上官長治心情很好,在鴻臚寺任職也都是笑意盈盈的,他還另找了名目宴請了錢同式和鴻臚寺官員,大家都很融洽和睦。方從哲和不少鴻臚寺官員還在西燕出使呢,若是他們在,會更熱鬧一些。
上官長治那晚還醉了,肆意醉態之中,覺得前面的道路漸漸寬闊,也越走越順暢了。他想起三皇子在安北都護府的寸步維艱,去了這麽久還是被谷大祖壓得死死的,根本不可能取得安北五萬兵權,可見三皇子和幕僚都沒有什麽大本事,至於周賢妃的娘家,遲早也會出問題的,根本不足為慮!太子又一向體弱,太子妃無所出,雖然是儲君卻多年不行儲君之事,說不定撐不到長泰帝大行呢,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的了。其余的皇子都年幼母弱,也構不成什麽威脅。在他的心目中,唯有二皇子上官承佑可以和他一爭了,這樣看來,形勢還是良好的。
東宮是在皇城裡面的,為了表示與諸皇子不同,太子成年之後也不會搬出宮中。東宮議事廳內,太子中舍人史如正在向上官如初報告十皇子病亡的消息,又說了慕妃落胎的事情,長泰帝對慕妃的安慰,還說了和諸皇子的應對表現。
匯報完之後,史如面色有點慌亂,不知道太子聽了這個消息會有何反應,他跟在上官如初身邊年數不長,還是不太能適應他喜怒無常的陰沉性子——外人只知道太子體弱,卻不知道他的脾氣和體弱根本就不相符啊。
上官如初哈哈大笑出聲,歡喜不已,那潮白的病容也因為這大笑而有了絲血色。又有一個皇子死在他之前,連同死去的四、八、九這三個皇子,前面已經有四個兄弟死了,這是在太讓他高興了!他不能撐到最後,最好是其他兄弟也都死光死絕,這樣就大快人心了!上官如初的眼神閃過陰鷙和狂亂——似乎陰鷙的眼神,是上官皇族的遺傳,二皇子、三皇子不論,就連病弱的太子也都時常有陰鷙。
上官如初沒有大笑多久便停了下來,捂著心口坐倒在胡床上,大口大口喘氣,呼吸不順的樣子,他的身體不宜大喜大悲,剛才是太過忘形了,險些喘不過氣來。未幾,他又恢復那種長年無波的平靜樣子,對史如揮揮手說:“你下去吧,有什麽事再來報。”
史如恭敬地退下去,回望了一下這個太子,心裡松了一口氣,又為他感到可悲。天潢貴胄本來是人間至福,上官如初又是長泰帝長子,天意所屬,周歲之時就被冊為太子了,
國之儲君,將來就是掌管大永王朝的啊!可惜的是,太子三歲之後就開始生病,斷斷續續,直到如今,一直體弱,期間甚至有多次瀕危,也是因為體弱,連太子詹事府都取消了,太子在朝堂之上根本可有可無。 可見風從八面來,一個人不可能把好處都佔盡了,給了他無上的位置,卻又給了他這等病弱的身體,還不如一個健康尋常的百姓子弟呢,佔了儲君之位,卻不能盡到儲君之責,這是史如為他感到可悲的地方。
史如的眼神上官如初明白,這三十多年來,這樣的眼神他已經看了太多太多了!那是一種可憐的眼神,可憐?!他是儲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不盡的榮華富貴,有什麽可憐的?可是,他再看看自己瘦骨嶙峋的手腳,怎麽不可憐呢,拖著這樣一副病弱的身體,連繼承子嗣都艱難,還能有什麽用啊?
待回到寢室,上官如初神色變幻舉動無端,一會驚喜萬分,一會勃然大怒,一會悲傷流涕,一會慘然哀嚎,這樣的動作,讓守在門外的幾個宮女和內侍臉色驚變,知道這個主子又開始發作了,這下又有他們受了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上官如初便開始性情大變,每次獨自在房間裡發作過後,便開始使勁折騰這些宮女內侍, 聽見宮女和內侍隱忍痛呼卻又不敢求饒的樣子,他覺得異樣痛快,仿佛因為疾病帶來的苦悶也消去很多。這些年他的心靈越發扭曲,把這些宮女和內侍往死裡去折騰。
果然,便見上官如初語氣不穩地在房間裡喊道:“進來!”聽到這個聲音,這幾個宮女和內侍臉色的血色迅速退去,雙腿也開始不由自主地發抖,想起之前不斷死去的宮女和內侍,他們還是打心眼裡害怕這樣的事情。
待這幾個人進了房間,只見上官如初已經躺倒在胡床之上了,宮女知道這表示的是什麽意思,瑟瑟上前,哆哆嗦嗦地解開他的衣裳,手忙腳亂之下,也不小心勒了上官如初一下,宮女抬起了驚懼的雙眼,見他閉著眼沒有表示,這才繼續下去,心想今天這個主子應該不會輕易動怒吧。那內侍也走近了上官如初,待到宮女把他的衣服都褪下了,才緊貼著上官如初躺下……
未幾,房間裡便想起了細細的呻吟,那呻吟聲越來越響,間或夾雜著女子和男子的痛呼聲,忽而傳來男子的氣急咒罵之聲,伴隨著一陣桌椅翻倒的亂響,還有拔劍的刺耳聲,再聽見有一個女聲短促而劇烈的哀叫了一聲,便什麽聲響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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