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眼巴巴地等著好消息,一天一天等得實在焦慮。
凌靜姝早料到凌老太太會有此一問,笑著安撫道:“祖母先別心急。這等大事,總得找到合適的機會了才能求情。貿貿然張口,怕是會惹來皇上忌憚不喜,反而不妙。衛衍既是答應了會盡力,絕不會袖手旁觀。”
反正衛衍身在宮裡,到底有沒有私下向皇上求情,誰也不知道。
隨口說上幾句敷衍凌老太太,凌靜姝也絲毫沒覺得愧疚。
她和盧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巴不得凌氏永不翻身,怎麽可能有心救她?她之前寫給衛衍的信裡,也已經將心意表露的清清楚楚。
衛衍也是做戲高手,上次到凌府來了一趟,一番表態將凌老太太哄得深信不疑。
果然,凌老太太神色緩和了一些:“是我太過心急了。衛衍也說過,這件事十分不易,讓我們耐心地等消息。這才過了半個月,我就焦慮著急了,委實不像話。”
“關心則亂,祖母也是擔憂姑母。”凌靜姝善解人意地接過話茬:“好在前些日子用銀子買通了天牢裡的人多多照顧姑母,她不會吃太多苦頭。”
凌老太太想到被關在牢中不見天日的女兒,忍不住長歎一聲。
只要能救女兒一條性命,就是花再多的銀子也在所不惜!
……
京城的刑部天牢裡,關押的俱是重犯要犯。
盧家一百余口人,俱都被關在天牢裡。男子和女眷分別關押在兩處。
不算大的牢房裡,關著十幾個人。盧家女眷共佔著三間這樣的牢房,凌氏當然也在其中。
天牢裡光線昏暗,不甚通風。被關在牢裡的犯人,沒有什麽沐浴更衣之類的待遇。人人蓬頭垢面,身上散發出極其難聞的氣味。
往日最喜潔淨的凌氏,此時神色木然地坐在地上,目光呆滯。
盧泓出事的消息傳回冀州,盧安痛心疾首,凌氏表面裝著傷心難過,心裡卻暗自竊喜。盧泓進了寺廟做了和尚,盧家長房就只有盧潛這個嫡子了。以後盧家的家業也都是盧潛的。悟道天龍
沒想到,還沒等她高興兩年,盧家的天就塌了!
都怪盧平!
妄想著從龍之功,竟敢摻和進刺殺皇上太子……盧家上下都被盧平牽累,一夕之間就成了階下囚。
被關在天牢裡,不見天日,整個人也開始變得渾渾噩噩的。時間過去了幾天抑或是十幾天還是一個月……
凌氏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她滿心惦記的,只有盧潛。
盧平是罪魁禍首,難逃一死。盧安是盧平的兄長,也是盧家的族長,活命的機會也很渺茫。
可她的兒子是無辜的。他還只有十五歲,還沒來得及成家生子,還是個不解事的少年郎啊!
凌氏的眼淚嘩嘩地落了下來。
她的哭泣,並未惹來任何矚目。這些日子,對盧家所有的女眷來說,都如同置身地獄。朝不保夕的絕望,茫然不知未來的恐懼,日夜折磨著她們。每天都有人崩潰哭鬧。聽到凌氏的哭聲,很快就有人跟著一起哭了起來。
一個身材壯實的牢頭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兩個抬著飯食的牢卒。
牢頭一臉凶相,扯著嗓子怒罵:“天牢裡禁止哭鬧。誰再敢嚎喪,今天就別吃飯了。”
短短兩句話,立刻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好死不如賴活著,人活著一天,就一天離不開吃飯。
牢頭見眾人都消停老實了,這才滿意。牢卒開了鎖鏈,將飯食抬進去。每個人一碗照得見人影的稀粥外加一個散發著霉味的饅頭。吃飽是不可能的,勉強維持著半飽,不被餓死罷了。
等飯食都分完了,牢頭又獨自拿了一個食盒放到了凌氏面前。
那個食盒裡的粥要濃稠的多,饅頭有兩個,白面做的,沒有霉味,另外還有一碟鹹菜一碟青菜。
換在往日,這樣的飯食就是凌氏身邊的小丫鬟也會嫌棄。現在卻引來了眾人的豔羨。極品神婆
待牢頭走了之後,便有人酸溜溜地說道:“還是大嫂最有福氣。進了天牢裡,還有娘家人照應著。花了大把的銀子,讓大嫂每頓都能吃到白面饅頭鹹菜青菜,偶爾還能見到葷腥。”
說話的,是盧家三房的女眷。
凌氏理也不理,埋頭將所有飯食都吃的乾乾淨淨。
娘家人沒忘了她,一定會救她出去的!還會一並救出她的兒子!在這之前,她得好好活著,不能糟踐自己的身子。
……
不止是凌氏,另一邊的牢房裡,盧安盧潛父子的飯食也是特地被“關照”過的。
俊美倜儻的盧安,這些日子被折騰得形容消瘦,狼狽不堪,神色陰沉。
他拿著饅頭,許久才送到嘴邊,勉強吃了一口,卻如同嚼蠟,毫無滋味。用了好大力氣,才勉強咽了下去。
一個等死的人,心裡所剩的,只有無邊的絕望。別說是饅頭,現在就是山珍海味也難以下咽。
盧潛也沒好到哪兒去,草草地吃了幾口,就將身子蜷縮在角落裡。 在無人留意的時候,盧潛的神情是那樣的複雜和痛哭。
前世盧家順利地攀上了昌平公主,攀上了燕王。直到他臨死的那一刻,都是極為風光的。
這一世,有很多事情都變了。
盧泓和昌平公主的私~情敗露。昌平公主殺了徐駙馬,被關進了慈雲庵。盧泓“奉旨”出了家。燕王在爭奪儲君之位中落了下風。現在,就連二叔也被牽連其中,連累的盧家所有人都進了天牢……
一切都和前世不同了!
唯一的變故,就在凌靜姝身上。
他不知道她一個弱女子,到底是怎麽做到這些的。這一切的背後,分明有她的影子。
阿姝,你就這麽恨盧家嗎?恨到想看著所有盧家人都去死?恨到再也不願看見我嗎?
盧潛閉上眼睛,兩行眼淚慢慢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