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菲不敢在別人家到處跑到處看,匆匆瞟了幾眼裝修,便在客廳沙發上安靜坐著。
顧南岸倒了杯水過來。
高菲決定先開口:“我覺得我們可能睡一覺,明天早上就換回來了。”
顧南岸坐下:“那如果換不回來呢?”
高菲不做聲。
顧南岸:“我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如果沒換回來,我們該怎麽辦。”
他喝了口水:“我最近兩個月除了兩場《無路可退》的宣傳外暫時沒有其他公開活動,其他一些雜志廣告的拍攝不提,這兩場宣傳並沒有什麽難度所以我想你應該能成功替我完成,兩個月之後新電影開機,我希望在新電影開機之前,我們能成功換回來。”
“當然,明早能換回來最好。”
顧南岸說完了自己的行程,高菲忍不住在心底感歎了一把影帝好閑。
然後她意識到顧南岸的停頓,是要讓她匯報她的行程。
“我……”高菲欲言又止,想起自己的行程,一時竟不知道從哪裡開口。
她最後打開手機,翻出自己的行程表,恭敬給顧南岸遞過去。
顧南岸原本舒展的眉頭在看到高菲密密麻麻的通告單後,直接擰成一個死結。
社畜起碼還能996,而手裡這份行程單的密集程度,用007來形容也不為過。
如果說是拍戲辛苦點也就算了,然而這份行程單裡,沒有一天進組,全部是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商業站台廣告拍攝和綜藝錄製。
高菲自知理虧,低頭對著手指開口:“如果我們換不回來的話,你能不能……”
“不能。”
顧南岸深吸一口氣,看著通告單上諸如“朵美內衣廣告拍攝”之類的條目,以及各種三無微商站台,拒絕的乾脆利落。
做藝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愛惜羽毛,很顯然,高菲並不知道這一點。
高菲沒想到會被拒絕得這麽乾脆,甚至不帶一絲猶豫,抬起頭。
她試圖解釋:“那些行程都是早就安排好的,很多連合同都簽了。”
然後雙手合十:“真的拜托你了,等我們換回來,你讓我怎麽樣都行。”
“這些行程賺的錢都歸你,我,我再倒補貼你勞務費行嗎?”
顧南岸看向高菲。
高菲從顧南岸的眼神裡讀出來內容,那就是他並不缺錢。
顧南岸把手機還給高菲:“在最近兩個月裡我有兩場行程,如果你幫我跑的話,你從你的行程裡挑四個,我幫你去。”
“你先斟酌吧,能推的讓經紀人推掉。不能推的往後延,我們在這期間盡量想辦法早點換回去。”
他說完就走了。
高菲低頭,看自己密密麻麻的行程表。
顧南岸讓她頂多挑四個出來。
高菲挑不出來,她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更不知道如果跟湯淑捷說她這個月隻想跑四個行程的話,會不會直接血濺當場,然後被永遠雪藏。
如果她今晚沒有上那塊滑板就好了。
如果兩人是由於其他原因換的,她說不定還能理直氣壯一點讓顧南岸去替她跑通告,但現在這種情況,顧南岸只是個剛好路過,徹頭徹尾的受害者。她又哪來的臉讓受害者還去給她跑馬不停蹄的通告。
現在這種情況,她絲毫沒有辦法。
高菲用頭瘋狂地撞擊茶幾,撞得額頭都腫了,對著手機一照,還是顧南岸的臉。
巨大的無助和焦慮將人包圍,那種感覺就好像你明天就要上考場今晚卻死活找不到複習資料在哪裡,高菲忍了一晚上,還是沒忍住,哭了。
顧南岸離開沒多久,端著電腦回到客廳。
電腦上是他們今天晚上撞擊時的模擬場景以及相關受力分析。
客廳環境安靜,襯得某種聲音格外清晰。
顧南岸腳步凝滯一瞬。
因為他聽到的,是一陣嗚咽的哭聲。
聲音不大,幽幽弱弱,調子卻格外悲愴。
這種調子的哭聲在一些以“女鬼”為賣點的老電影裡很常見,如果……
這哭聲不是明顯來自一個男人的話。
顧南岸仿佛已經猜到了什麽,僵硬地向前走了一步。
接下來的一幕令他永生難忘
他看到“自己”,坐在地板上,頭枕茶幾,臉上眼淚早已泛濫成災,咬著食指指節,渾身哭到一抽一抽。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絕對想象不到,原來男人也可以哭出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用他的臉。
就好像他也想不到,原來一個人的頭髮,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是真的可以一根根豎起來的。
顧南岸現在就感覺他心搏驟停,頭皮發麻,頭髮全都豎了起來。
高菲淚眼朦朧中看到有人似乎過來了,過來的那個人好像是她自己,哦不,現在已經變成顧南岸了。
她直起身,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眼淚鼻涕。
然後抽抽搭搭:“對不起,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所以就哭了。”
顧南岸忍住想要把高菲從地上拎起來然後怒吼你自己要哭就哭但不要用我的身體哭的衝動,絕望地閉了閉眼。
半晌,他聽見自己說:“我暫時,替你跑一些,推不開的通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