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蒸汽与火焰 第一八四零章 浴血的骑士（十一）

拇指大小的冰颗粒迅速增加，流光般的雪片相应减少。不过一两个呼吸，便开始有拳头大小的冰块坠落，且体积还在不断增大。密度随后增加，希拉瑞莉周身展开一张无形保护薄膜，笼罩自身和身后的叶捷琳，将这些冰雹蒸发。

气流因为这块小型龙卷风暴而变得紊乱，空气当中更是出现隐隐约约的轰鸣，藏于联合基地前方不间断的爆炸声里。

希拉瑞莉没有警觉，但当身后叶捷琳的呼吸有急促之意，她才察觉到下压空气带着的压力。联合基地就是龙卷风暴的暴风眼，但它与普通世界里的风暴并不相同，其间不仅会是低温，更会让压迫力随着龙卷的下降而逐渐增加。

冻气似乎具有不俗的重量，此刻的它们形成一层半透明的模糊灰白薄膜，快于龙卷风暴一点速度，如同一张平整且坚固的水平界面，加速向下沉降。这张水平界面走过的地方，空气之中不多的水份都从空间细微之处被抽离出来，变成白蒙蒙的冰晶粉末，形成一片大雾环境的模样。

地面突发剧烈震动，联合基地前方交战的那条圆弧环线，爆炸的光亮在刹那间增强了十几倍大小。轰鸣声甚至使得空间本身都带上了嗡响。

希拉瑞莉眼角瞟过去一眼，此刻的天空半灰半红，成片的弹道线如同十几个小孩子在一张白纸上的混乱涂鸦，没有规律可言，但相互交织。交战区域上的整片天空被这些弹道线布满，瞬闪的爆炸光亮从各个角度给升起的朵朵蘑菇云打上光暗与色彩不同的灯光。

不知道是卡西亚配合了空中队伍的饱和进攻，还是空中队伍看见较小龙卷风暴的形成，立刻跟上了火力覆盖。希拉瑞莉自己对此不会有任何感受生出，只是感叹卡西亚果然可以靠他自己做到这一步。不久前的精神引导，造成黑狼的昏迷后，他们就预估到会有这一刻的情景出现。精神引导，从来都是极少数极少数怪物的特权，而不是大众化的、经过训练与强化就能使用出来的能力。

可是，不会生出感受的只是希拉瑞莉这类成员，作为四阶段手术者，这种进攻不能对他们造成伤害。其他大部分三阶段的手术者，压迫力增加的空气便能使得他们的心跳稍微加速。

先有矗立天空的巨大龙卷风暴立于一旁，锁住大部分五阶段手术者。那是能随时随地被观测到的事物，既便是希拉瑞莉等人，面对那巨大的龙卷风暴，也会生出无力感。如此情况之下，当大致相同的东西从自己的头顶上降落而下，情绪受到影响也是一定的事情了。

并且联合基地的队伍还是三方势力混合，若是一直保持优势，对敌人呈现碾压的态势，不好的事情必定不会发生。但现在、、、

虽然希拉瑞莉知道为了完成任务，三阶段成员也好，她这样的四阶段成员也罢，乃至地位和珍贵性更加巨大的五阶段手术者都可以被放弃。但为了任务的完成，此刻的他们必须得具有一定的稳定性，保证不被直接击溃才行。

半空中那张水平界面沉降的速度越来越快，联合基地上空的天空已完全被白雾遮挡住。希拉瑞莉这时转身，视线所及之处是联合基地的后方。她的视线如同一种隐晦的信号，看过去不过数秒钟，奇妙精神波动便已传来，被周围的高阶手术者所捕捉。

汇聚已久的类第二类生物群，在地面队伍即将进攻至联合基地外围防御工事的时刻，终于开始了它们的行动。数量庞大的嗜血猛兽，无所畏惧，形成两道不可阻挡的生物洪流，从左右两方围绕联合基地而行，向着前方奔行而去了。

同一时间，巨大的爆炸就在希拉瑞莉的头顶上空爆炸开，开始物理性质的去毁灭这道还在成型阶段的龙卷风暴。冲击变成压力，作用在空气上，使得地面一带的压迫力更加巨大。

数块球形缺口在处于成型阶段的龙卷风暴上炸开，可是相较航空鱼雷的巨大破坏力，即便是对空巨舰航弹，其爆炸威力也不足航空鱼雷的二三十分之一。在龙卷风暴横跨接近四十千米的巨大基盘体积上，战列舰级的飞空艇旗舰主炮炮弹威力，它所制造出来的破坏范围也带着无力感。

他们知道结果，但不得不做出努力的样子，表明自身正在寻找解决方法的态度。敌人的炮击因此多少带着无奈和安慰性质的味道。联合基地前方，交战尚且继续，若是将火力集中在龙卷风暴上，的确有很大几率将成型阶段的它击散。可作为龙卷风暴背景的雪云层可是遮盖了广袤南方森林的整片天空，更别说作为这片云层根源的无尽海上，尚且还有一片面积更大的云层与之相连接着。

没有人能确定火力集中龙卷风暴，溃散后的它是否还有再度聚集的可能。一旁那道墙壁般的更为宏伟的龙卷，似乎已经预示了结果。一群五阶段手术者尚且没有效的办法，去对付这借助巨鲸力量制造而成的龙卷风暴，所以敌人剩余成员更是没有信心。

另外一个重要的点，火力集中后，联合基地前方那条战线，必将在短时间被敌人的火力网一点点的、细致的轰炸一遍。相互间的火力网才形成当前这种奇怪的平衡，无论哪一方拿走砝码，失衡带来的结果都会对各自的地面队伍造成巨大的麻烦。

成簇的炮弹群像锋利的刀刃，在弥漫冰晶雪雾的灰蒙天空上裁出数道并行的豁口，冲进龙卷风暴之中爆炸。缺口相互连接，成为一段腐蚀样式的坑洞，让巨大的螺旋状灰白云层有颤动发出，旋转也为之一滞。

也仅是为之一滞了，炮弹的爆炸像是催化剂，更加刺激龙卷风暴的成型。雪云层当中的云气无穷无尽，汇集的速度明显加快不少。冻气汇集，在卡西亚的引导下，浓度提升使得蔓延开的纹路脉络更加清晰明亮。比不上一旁丽苏曼与麦格里他们联合制造出来的囚笼上的纹路脉络，可透过雪雾，它们每变得清晰，希拉瑞莉等人心中的警觉性便随之提高。

希拉瑞莉仰望天空，眼神突然放松。轻轻吐息，白气似箭前刺一两米远，才缓慢消散。周身空气开始震动，一旁的叶捷琳当即露出痛苦之色，小范围内的高频震动使得她的脏器受损，非常难受。只是希拉瑞莉并未停止行动，她抬起右手，做出向上撑起的姿势。

下压的风气瞬间停顿，下一刻，便在力量的带动下完全逆流而上，形成一张与冻气水平界面相仿的半透明薄膜。伴随她高举的动作，半透明薄膜飞速上升，仿佛真的将整片天空都抬高了。

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两片界面轰然撞击，力量相互泯灭，一同消融在无形当中。只是希拉瑞莉撑起的界面终究不过扩散开了十来千米的范围，尚不能将冻气水平界面完全抵消，只是让之中心出现一块巨大空洞，并消耗掉大部分的冻气力量。

升降的冻气界面终究还是在抵达地面的半途中受到阻碍，它变得越发透明，临近地面时，几乎已察觉不到形体。最终，将要消失的时候，它如同透明的玻璃，成为支离破碎的碎片，融进了空间之中。

龙卷风暴紧跟冻气水平界面的破碎而发出巨大震动，凝实的螺旋形体几欲解体溃散。但上面的纹路脉络起到了紧固网的作用，让之没有散开，而是得到了雪云层的及时补充，得以再度积蓄力量与云气。

却是数道暗红流光自联合基地后方出现，在此刻冲进龙卷风暴之中。希拉瑞莉似乎知道它们的到来，很自然地低下头。艳丽的红光随后爆炸般散开，将整个空间完全充斥。

没有爆炸声音，冲击携带高温气浪，直接将半空中的冰雹加速，通通挤压到地面上，再将它们加速融化成水。联合基地前方的交叉火力网都被这爆炸完全掩盖掉了，一时间失去了刚才的热闹。

周围重回爆炸火光下的明暗闪烁时，一片巨大的空旷空间出现在联合基地上空。其中的空气还带着高温下的视角扭曲，密集的冰雹消失，紊乱的气流被清空，除了灼热的空气，一切东西都被之所排斥出去。

而原本受到纹路脉络紧固的龙卷风暴也完全消失，留在那里的，是一块灰黑色的凹坑，倒悬于漆黑的雪云层上。但旋转的螺旋依旧存在，使得凹坑如同漩涡一样。

螺旋转动数圈，凹坑就被抚平。再度转动数圈，云层上就有凸起，龙卷风暴已然再度生长出来，准备连接地面。

“固态红水银炸弹也不行吗、、、”希拉瑞莉感觉遗憾，“想想也正常，对付龙类的武器，用在巨鲸身上多少有不合适的地方。也不是真正的固态红水银，仿制品与正品间，肯定会有差距。”

只是，固态红水银炸弹的进攻没有成功。龙卷风暴再度出现，成型速度变得更快，所有的进攻都成了它的催化剂，使之修补或重生的速度不断加快。一张新的冻气水平界面再次出现，沉降下来。这一次，希拉瑞莉不再有任何动作。

无论是刚才自己的进攻，还是舰队发射的固态红水银炸弹，从这一刻开始，都不会再取得刚才的效果。生物电感应力场的视角里，终于从各处赶过来的敌方高阶手术者已经就位，所有阻碍龙卷风暴生成的进攻都将受到反击。

而希拉瑞莉也明白，除非集中进攻，将联合基地上空那片巨大范围的雪云层瞬间抹除，否则它都会愈合，再度生长出大致相同的东西。这也是为何己方的高阶龙骑士会被敌人的一名成员就灭杀完全。也是为何需要两名教皇副官，加上两名封号骑士一同去阻击使用巨鲸力量的敌方成员的原因。

环境的影响过于恐怖，特别是这种影响还是巨鲸故意为之。

希拉瑞莉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叫，随后类似的声音陆续从周围反馈而来。冻气界面继续沉降，龙卷风暴的完全成型，也只差它与地面真正相连接的短暂时间了。

转头看向叶捷琳，希拉瑞莉脸上的笑容随着冰晶雪雾缓慢从空气中析出而逐渐消失，当上面只剩下严肃时，有声音从上空落下。

那是沉重的声音，情感复杂。有放松，有惊怒，有担心，也有一种欣喜。

“你的骑士来了。”希拉瑞莉吐出冰冷的机械式话语，机器合成般，没有了先前与叶捷琳轻松交谈时的所有感情。

“咚、、、”龙卷风暴成型，将雪云层与地面相连。联合基地处于暴风眼当中，灰白色的圆筒形云壁像瀑布般坠落而下，将一片范围笼罩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