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說完之後,大家逐漸散掉,很多人和我擁抱。我並沒有反應過來,只是覺得有沒有必要。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重病病人,在知道自己得病的時候,身體還相當不錯,對於自己將來會面對什麽,毫無所知。
河坊街有好幾家很有名的小龍蝦店,小花佯裝先走了,等我,悶油瓶和胖子在小龍蝦店坐下來,他才回來。悶油瓶和小花都不吃這種東西,吃點黃瓜了事,我和胖子為了壓驚,很快就吃成了一座山。
我們都閉口不談剛才的事情,我心裡介意的是,二叔永遠是一個避重就輕的人,我不知道那些情況他有沒有告訴我真正的嚴重程度。剛才他說的事情,可大可小,但他顯然說了可小的部分,可大的部分完全沒有說。
這是他的風格。
喝了幾杯啤酒下去,心中的界限和壓抑就消失了,我也放松了下來,開始開玩笑,胖子就一直說,吃了悶油瓶的肉也許就能好,以後小哥的洗澡水必須留著當高湯做菜,延年益壽。
我就讓小花有事說事吧,我現在被勒令養生,明天還要早起還要上班。新的工作單位不熟悉,還是要乖巧一點。
小花看了看杯子裡的啤酒,座位很擠,他的姿態在這樣的場合,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瞎子的情況已經撐不了多久了,”小花說道:“聽我手下說,他去啞巴嶴的路上,一度有完全失明的情況。”
“完全失明?”我問道:“之前不是說再怎麽樣也多少能看到一些麽?”
“完全失明,”小花喝了一口酒:“就算不是完全失明,對於他又有什麽區別?你們都在各地,北京就我一個人,我的事情又多,我們得合計合計這個事情。”小花看了我一眼:“之前為了幫你,他仇家很多。真看不見了,活不過一個月。”
“他媽敢!”胖子直接暴怒:“誰,他媽仇家都是誰,少他媽和胖爺我逼逼,直接全部先乾死。你放出話去,誰他媽敢動瞎子,就是動胖爺我,我讓他們全家上西天。”
小花還是看著我:“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我按住胖子:“現在咱們說這些話都不管用。”看小花看著我:“你什麽打算,你直接說吧。需要我做什麽?”
小花看著啤酒說道:“他需要一個雨村一樣的地方,
如果實在不行,也得有人去說服他一些事情。”
我搖頭,黑瞎子活得很明白,他要做的事情,就算去死,他也是輕輕松松去死,我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說服他。如果黑瞎子已經出現了那麽嚴重的症狀,最好的辦法,其實是在治療之前,或者找到辦法之前,把他的行蹤藏起來。
我此時已經知道小花說的話也不是說給我聽的了。
要進入盲塚,沒有悶油瓶是非常危險的,但是盲塚可能是世界上最危險的鬥了, 完全沒有任何的信息。
黑瞎子現在在二叔手下幫忙查三叔的事,但是他自己的事也等不了了,一切的一切,悶油瓶都得參與。
但是我參與不進去了。
後面小花說的我有點恍惚,走出小龍蝦店,疲倦湧來的時候,我第一次感覺到,我們的時代可能很快要過去了。
我知道總有這一天的,我也不懂很多人為什麽不願意退出舞台,我從來不覺得有什麽留戀,但真的到了這一天,謝幕的感覺竟然是如此讓人不舒服。
我在胖子的漢庭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8點多,我開著車回到了十一倉。
走到門口,就看到白昊天捧著一束花站在門口。“小三爺,你好!”
我點點頭,看了看自己的抬頭,是個總監,白昊天胸口掛著經理的工作牌,不知道哪個職位大。白昊天對我說道:“沒有五險一金,工資現金,車補有,一周休一天,可以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