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場招待所是一座掩映在濃柳之間一排灰白平房。平常也沒什麽人住,農場離縣城不算遠,到農場辦事的都喜歡去縣裡落腳。招待所就只有兩個值班阿姨負責打掃衛生晾曬被褥。
這會值班室裡沒人,張豔秋望著花壇裡向她招手的雞冠花,忍不住溜了過去。
張豔秋喜歡花,早就想種些雞冠花了。見四下沒人,偷偷去揪雞冠花種子。她蹲在花壇邊正要動手,突然聽到開門聲,嚇得趕緊伏在花叢裡觀望。
花壇的木牌子上寫著“請勿摘花,罰款兩元”,張豔秋知道她私自摘花有錯,這要是被人發現了,再告訴她爸爸,那她可就死定了,一個學期的飯錢就沒了……
張豔秋想等腳步聲走遠再溜走,小心地趴著花叢偷看。
田老師從最裡間一扇門裡出來,回身猶豫著把門重新關好,腳步有些踉蹌從張豔秋面前經過。張豔秋奇怪了,田老師怎麽大清早跑農場招待所來了?
昨天開幕式,田老師穿的白底藍條花連衣裙讓張豔秋印象深刻,今天田老師穿的還是那件連衣裙。田老師衣裳不多,卻每天喜歡換一身。這讓張豔秋恍悟,田老師昨晚應該是住在招待所了。
田老師轉過房頭不見了,張豔秋蹲的腳也麻了,正要起身,又聽到屋門響……
“你猜,我看到什麽了?”
張豔秋咬著盛藍藍的耳朵,想等盛藍藍好奇追問。盛藍藍一掌拍在張豔秋背上,“快講,別賣關子!”
“你怎變這麽厲害了呢!”
“囉嗦。”盛藍藍似乎嗅到了某種香豔的意味,臉上故作輕松,眼睛往三年二班方向尋找田老師身影。
田老師穿著一件淡粉短袖襯衣深藍吊腳褲子,站在三年二班後面,眼睛定定地注視著主席台。
主席台上老校長正在做閉幕式講話,不時擰擰聲音忽大忽小的大喇叭,“下面請縣教育局劉秘書給大家做總結講話,大家鼓掌!”
“對,就是那個人!”張豔秋發現新大陸似的盯著主席台上的劉秘書,“我看到那個人從田老師出來的那個門裡隨後出來。你說他是不是田老師對象呀?”
“不知道,不操那個心!是對象也很正常,田老師都二十六了,農場女的不是二十歲就結婚嗎?田老師已經是晚婚超級模范了。”
盛藍藍嘴上這麽說,心裡卻是一堆疑問。台上的男人肯定不是田老師的對象,不然昨天就不會是那樣表現了。她可看得清清楚楚,那男人的眼神可騙不了她,那是陌生又貪念的目光……
“算了,我回班裡去,馬上要搬凳子回班級了。一會下學咱們去哪兒玩兒?”
“你不是想摘雞冠花種子嗎?”
“啊?真去呀,萬一罰款呢?”
“沒事,我有錢,萬一罰款,你就多揪點,咱們把本給揪回來。”
“真有你的!我奶奶說你家的玉米烙和鹽焗蛋好吃,謝謝你哈!”張豔秋蹦跳地走了。
盛藍藍一直盯著主席台上匆忙上台代表領導講話,又急忙下台奔上汽車一溜煙開走的劉秘書。他始終沒有往田老師方向看一眼,即便在主席台上目光掃視觀眾,
似乎到了田老師那一片,就跳過去一樣。 亭亭玉立的田老師在觀眾席很顯眼,老校長宣布運動會圓滿結束,她依然立在那裡一動不動。盛麗麗走過去叫她,“田老師,現在就撤,還是等別的班先走?”
田老師晃過神,點點頭,“現在就回班級,你和班長組織大家擺齊桌子就放學吧,我不回教室了。”
田老師覺得渾身不舒服,兩腿間的隱痛讓她坐立不寧。她到現在還想不明白是怎麽到劉達明床上的。不,應該說劉達昌怎麽到了她的床上……
中午農場領導宴請縣教育局領導,在農場機關食堂設宴,田老師被安排在主桌,她以為隻負責倒酒,沒想到輪番被勸酒,老校長攔也攔不住,終於天旋地轉醉倒了……
口乾舌燥,心焚如火。田老師掙扎著起來找水喝,屋裡暖水瓶是空的。搖晃著到門口想喊服務員來打水,才打開門,腳下又是一軟,扶著門框差點摔倒。
“田老師,你好點了嗎?”
劉達明從隔壁房間出來,扶田老師重新躺回床上, “不能喝酒就不要勉強自己,我看你那麽個喝法,都替你心疼。要學會喝酒的技巧,杯子歪歪,倒七分,留三分……”
劉達明不知從哪弄來蜂蜜水,一手扶著田老師,一手喂她喝下。
“好好睡一覺,晚上就該沒事了。你放心睡,你們老校長已經準你假了。”
田老師又迷迷糊糊睡去,半夢半醒之間,眼前總出現劉達明那張英俊又體貼的臉。活了二十六年的人生,她好像一直再等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
“田老師,田老師……”
呼喚又輕又柔,田老師睜開眼睛,屋裡已經黑了,晚上了?
田老師沒想到睡了這麽久,欠了欠身子,渾身比中午時還軟,雙手雙腿好像不是她的,沉沉地根本抬不起來。
“你好點嗎?”劉達明口齒有些不清。
下午教育局領導先行一步,派他留下來明天做閉幕式總結講話。晚上學校又擺酒請他吃飯,他這回沒有耍滑頭,直接把自己灌醉了。
田老師覺得一股酒香撲面而來,眼前一雙閃爍眸光定定地俯望著她。
“劉秘書!”田老師腦子是清醒的,掙扎著欠身,“我該走了,明天還要上班。”
“我扶你起來。”劉達明扶田老師坐起身子。
田老師艱難地移動雙腳想下地,已經凌亂的大辮子散在臉旁,瑩白的臉蛋在夜色裡顯得楚楚可人。
劉達明猛地抱住她,“你可真美!”順勢把田老師壓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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