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聖人又從案桌上拿出太后的懿旨,讓張德高聲宣讀。
“……張貴妃行為失據,對五公主養而不教,導致聖人差點為奸細所害……
鑒於張貴妃德行有虧,革去正一品貴妃封號。念其為皇家開枝散葉有功,貶為正五品定林,即日起移居淨心殿為聖人祈福。”
太后的懿旨令參加大朝會的所有官員都面面相覷,或驚或詫的目光不由投向分外低調的安平侯張翼慕身上。
隨後張德又接過一道聖旨,這道聖旨是針對安平侯府的。
聖旨沒有多余的話,隻令安平侯二十日內攜家眷前往東南沿海就任沿海司長官,負責南陵國東海海岸的安全,剿滅海盜保護漁民的安全。
張翼慕平靜地接了聖旨,顯然已經早一步知道這個結果。
幾乎所有的人都沒人想到前些天聖人身體不適,會是因張貴妃之故,被埋在宮裡的奸細得了手下了藥。
幸好聖人無事,否則這張貴妃又豈只是從貴妃到寶林的問題,那直接就該是一丈白綾或者一杯鳩酒了結一生的問題。
太后這份懿旨的內容並不僅僅只有對張貴妃的處置,還有對五公主和五皇子的安排。
只不過聰明如張德,在宣讀的時候做了適當的掩飾和選擇,直接略過了對五公主的處罰以及對五皇子的安排。
這次聖人出事,完全因五公主爭寵而起。
雖然五公主是太后的親孫女,可是太后也不會姑息,自不會再將這樣一個隻為爭得聖人的一個寵愛,竟然給聖人下藥的公主再留在宮裡。
事實上五公主已經先一步被送出宮去,去向即是司徒錦曾經待過一段時日的白蓮庵。
白蓮庵經過司徒錦的事,吸取了教訓,如今對庵裡已經剃度的佛家弟子要求更加嚴格,除非迫不得已,不會再讓已剃度的佛家弟子與各府送來白蓮庵帶發修行的女子接觸。
對於各府以及皇家送到白蓮庵修行的女子,作為白蓮庵的俗家弟子,
也有了更嚴苛的管理措施。
當然五公主到底是皇家公主,她在白蓮庵的待遇和規格遠非司徒錦能比。
當然也因為她的皇家公主,她所居住的那小院子,守衛更加森嚴。
若沒有聖人或者太后、皇后的旨意,五公主要離開白蓮庵卻是萬萬不能的。
還不到十個月大的五皇子,自從聖人出事那日起,太后就已經將其送去了沒有生養過的淑妃的旖霞宮,再沒有回到張貴妃的身邊。
聖人蘇醒以後,順著太后的意思,將五皇子直接記在了淑妃的名下,從此以後再不是張貴妃的兒子。
張貴妃,哦,不對,現在應該叫張寶林,她絕對沒想到不過一個貪念,不過一夕歡愉,失去的不僅僅是身份地位,而是兒女和尊嚴。
淨心殿事實上就是南陵皇宮的冷宮,住在冷宮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再也見不到一雙兒女。
太后直接將五皇子記在淑妃名下的舉措,這才是對張寶林最大的打擊。
張寶林在接到太后懿旨的那一刻是真的傻了,幾次三番要去幹清宮見聖人,聖人豈再給她機會?
若不是看在安平侯的面子上,若不是六皇子剛剛出生聖人不想見血,此刻的張寶林興許都沒有命在了!
張寶林這個時候才想起了兄長安平侯張翼慕,可是這個時候原本暢通的聯絡線路完全癱瘓了。
她不知道是因為這次的事讓聖人斬斷了她與外界的聯系,還是安平侯府主動斬斷了與她之間的聯系,無論是哪一種都讓張寶林極度恐慌。
以前沒出什麽事的時候,張寶林一向自以為是因為她位及貴妃才有了安平侯府的榮華富貴。
卻完全忘記了,先有安平侯府,才有她進宮的機會。
如今猛然醒來,才覺得身後有個當過聖人伴讀的侯爺兄長,才有她在宮裡呼風喚雨的榮光,若失去了家族的支持,再失去了一雙兒女,那麽在這個皇宮裡她到底還有什麽?
只是張寶林現在才清醒才明白其中的道理,還得及嗎?
正當張寶林六神無主的時候,前朝卻傳來了聖人將安平侯府貶出京都,且無詔不得進京的消息。
張寶林如一灘爛泥癱倒在地,頓時心如死灰,再也看不到希望。
中秋之夜出了事以後,張寶林雖然被太后著令皇后將她單獨關押在毓秀宮的後殿,不過她還能見到原本在毓秀宮伺候的太監和宮女。
隨著她從貴妃貶為寶林,當日就被張德帶著幾個身強力壯的宮女強行送到了淨心殿。
她身邊原本伺候的太監和宮女紛紛失去蹤影,留在她身邊伺候的太監只剩下原本毓秀宮的太監總管白坤,宮女就只有她從宮外帶進來的貼身宮女葉姑姑。
另外還有幾個年老體弱的嬤嬤和幾個看起來仿佛啥都不會的小宮女。
諾大的淨心殿內顯得寂靜和空虛。
本以為張翼慕離開京都以前會進宮見她一面,卻沒想到一直等到聖人規定的離京之日都沒見張翼慕進宮看她一眼,甚至連片言隻語都不曾送進宮來。
張寶林這才明白,由於她不聽兄長的勸告一意孤行,早就傷透了兄長的心,如今只怕已經被家族徹底拋棄。
她恨她怨,可她那自私又自以為是的心裡,從來只會將錯處往別人的身上推。
張寶林將所有的過錯都怪到了蘇茵的身上,她覺得若不是蘇茵的蠱惑,她壓根就不會做出那樣的事兒來。
不做那樣的事,自然就不會讓五皇子受風寒,就不會有機會給聖人下藥。
自此以後,張寶林每天除了完成太后指定的抄寫經書,就是在紙上一遍又一扁地書寫下蘇茵的名字,然後再用墨塗黑,以此詛咒蘇茵。
張寶林居住的淨心殿時不時會發出聲聲尖利的詛咒聲,好在淨心殿夠偏,太監也好宮女也罷,少有人過來。
不過就算如此,張寶林入住淨心殿不久,還是傳出淨心殿鬧鬼的話來。
從此後就算有人要來這邊辦事,也就來去匆匆,生怕染上什麽不乾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