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似乎被司徒嬌的話嚇了一跳,定定地看著司徒嬌,半晌沒有說話。
母女倆相對無語,良久韓氏才幽幽說道:“還是隨他去吧。”
“娘……”司徒嬌對韓氏的回答顯然心有不悅,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
韓氏抬起手來,輕輕扶摸著司徒嬌順滑的發絲,輕柔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莫名的情緒:“說真的,娘已經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心態面對你父親。”
愛嗎?曾經深受過!
只是那份愛意,隨著老夫人的磋磨、林淑琴的介入,早就已經面目全非。
怨嗎?自然是怨的!
當年當她從昏睡中醒來,得知連一眼都不讓她看,就將司徒嬌被送出府去,心頭的那股怨和痛,讓她差點兒血崩,若不是身邊還有個紅袖一直不停地勸解,說不定早就香消玉殞了。
恨嗎?似乎談不上!
日子過成這樣,總歸她自個也有很大的責任。
韓氏心裡明白,兒女希望有一個和睦的家,有一對關心愛護他們的爹娘,可是那麽多年的疏離,要讓她重新與司徒空成為一對和順的夫婦,韓氏真心覺得不容易。
“娘,你是不是覺得爹爹心裡已經不再愛你了?”司徒嬌板著小臉認真地看著韓氏。
如此直白的問題,倒讓韓氏不由有些臉紅,嬌嗔地看了司徒嬌一眼道:“什麽愛不愛的,如今我隻想你哥哥嫂嫂能夠替侯府開枝散葉,你與凌霄的親事和和順順,再替司徒錦相看個好人家,也就知足了。”
司徒嬌卻不願意就這樣讓韓氏糊弄過去,步步緊逼:“娘,你不試試如何知道與爹爹能否與以前那樣相處呢?不試試如何知道爹爹他的心裡是否還有你呢?”
“唉……”韓氏一聲長歎,再不肯接司徒嬌的話。
韓氏的這聲長歎,重重落在門外剛剛從宮裡回來的司徒空耳裡,讓他的目光不由暗了暗。
原本打算進屋與韓氏說話的司徒空,在屋外靜立良久,最終轉身去了書房。
陪著韓氏用過午膳,司徒嬌從梅苑出來,轉身就去了青松苑。
周雅琪用過午膳由著司徒陽扶著散步消食,這會兒已經睡下了,於是兄妹倆來到青松苑的小書房坐下。
兄妹倆一落座,司徒嬌就開門見山地問道:“哥哥,可是有什麽瞞著娘?”
司徒陽輕輕笑了起來,知道司徒嬌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人,於是也不再瞞著掖著:“其實也不算什麽,只是回順平這一路上族長爺爺和二叔一路上與爹爹談了許多,多多少少讓爹爹有了些感觸。
到了順平以後,族裡長老們一聽說爹爹要在祖墓結廬守孝三年,紛紛提出了不同的意見,爹爹也沒再堅持,此後一直與我住在祖屋。
冷眼旁觀林家的作派,在失望傷心之余也讓爹爹想了許多,私下裡多次表示對不起娘對不起妹妹。
大約心裡有愧,對於結廬守孝一事,再沒提起,想必心裡有了幾分遲疑。
加之聖人突然傳去的密召,也就促成了爹爹回京之事。
至於聖人為何密召爹爹回京,我卻是不知道的。”
司徒嬌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若有所思。
司徒家族會對司徒空在順平結廬守孝三年提出不同的意見,這點兒沒什麽好驚訝的。
司徒家族這些年漸漸成為順平縣三大家族之首,依靠的全都是安寧侯府。
若司徒空真的在順平守孝三年,安寧侯府隻依靠一個剛剛有了些軍功的司徒陽,必定會走下坡路,對於司徒家族的發展自然有弊無益。
三年以後,誰又能保證司徒空能夠再如今日這般得聖寵?
至於林家的所作所為,雖然出乎司徒嬌的意料,卻樂見其作為。
他們鬧得越過,司徒空心就越寒,也就有了對比。
同樣是姻親,韓大將軍府無論從哪個方面都比林家要強上無數,這就足以讓司徒空對韓氏越加心懷愧疚。
這應該是司徒空與韓氏之間緩和關系的契機。
司徒嬌覺得不能坐視契機的消失,從今日韓氏那若有所思的表現來說,雖然韓氏一再表示一切隨司徒空,但是隻那一聲長歎,司徒嬌覺得父母之間的關系還是有著回旋的余地。
她不能看著父母繼續彼此疏離互相折磨下去,他們還不到七老八十,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按楊凌霄所說的,在那個未來的時代,司徒空和韓氏年齡還都是年輕人呢!
不說那未來的世界,就說司徒嬌的前世,她也見過四十歲左右的婦人誕下健康孩子。
韓氏如今不過才三十六歲,說起來真的還年輕著呢!
當然每當想像一下,韓氏與司徒空和好以後,再替她生個弟弟或者妹妹,司徒嬌心裡還是覺得有些不太能夠接受。
可是她更不希望父母孤獨終老,她希望看到的是父母相扶相持走完這漫漫的人生路。
從青松苑出來,司徒嬌沒有直接回青雲閣,而是先去了趟廚房, 大約一刻鍾後,才帶著春竹提著食盒去了外院。
她知道司徒空不但回了府,還曾經去過梅苑,並在韓氏正屋外停留了大約半盞茶的時間。
雖然不知道司徒空都聽到些什麽,也不知道為何司徒空沒有進屋,司徒嬌心裡隱約猜測得到司徒空大約是聽到了她與韓氏的那番對話。
司徒嬌來外書房的時候,隻小廝抱劍一人守在外面。
抱劍是繼疾風和閃電之後才從安寧侯府的家生子中選拔到司徒空身邊當小廝的,跟著司徒空去過邊關,如今已經很是得用了。
見司徒嬌帶著個小丫環提著食盒緩緩而來,抱劍連忙迎上前來向司徒嬌行了個禮小聲說道:“侯爺正與林管家在書房說話。”
既然司徒空關起門來與林管家說話,定然是有要事商談,司徒嬌自不會直接闖門進去,隻輕聲問道:“爹爹可用了午膳?”
“隻用了些清粥。”抱劍臉上露出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