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仙途 第45章

菜有道，稱之為廚道。對於一個熱愛廚藝的人來說，能悟得廚道是一件天大的事。祝文尚含著嘴中的菜，品味了很久才將之吃下。

他自幼喜歡做菜，修行對他來說只是輔助的手段。他也一直在狂熱追求那種東西，就在剛才吃的菜中。祝文尚擦了擦眼睛，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殷管事，我有眼不識泰山，我……我為我說的一切不敬的話道歉，懇求您原諒。我……我還希望您能收我為徒，隨著您學這一手做菜的手藝。”

殷漸衣看也不看他，轉身就要走出去。

祝文尚急了，忙抱住殷漸衣的小腿，痛哭出聲：“殷管事，我從小就喜歡做菜，我覺得世上再無比做菜更快樂的事情了！您可一定要答應我啊！您說說，您要什麼條件，您說了我一定辦到！”

這位祝師兄也只是個直腸子，只是太執著於自己熱愛的東西罷了。小春又看了一眼盤子，確定那盤子已經被剛才舔盤子的師兄舔得光滑如鏡後，痛心疾首回頭，注視著那個搶了她食物的祝文尚。

殷漸衣拂開他的手，彈了彈自己的衣袍，冷淡地說：“你沒有資質，還是滾吧。”

祝文尚震驚：“您……您如何說我沒有資質。我喜愛做菜，大家也從來都說我做的菜好吃。我……自認自己雖然修為不高靈根低劣，但是做菜還是一把好手的。”

殷漸衣不耐煩地皺眉，說道：“那我便來告訴你為什麼吧。第一，刀不在多，上好的刀工，從頭到尾只用一把刀。第二，心手如一，我做菜干你何事，不過幾手就擾了你的心智，你的心可在手上的菜中？”

祝文尚被他劈頭一陣說，竟然是針針見血的犀利。他深深思索著，殷漸衣見他不再說話，臉上更是嘲諷，轉身便要走人。

小春看著殷漸衣，心中暗自贊賞，這人還挺特別的。她欣賞之余，驀然想起，她可是要找殷漸衣報到的。連忙跟在殷漸衣身後出了修士的廚房。

“那個，殷管事，您等等我！”

前方黑色的身影頓住，不耐煩地回頭，卻看到一個小姑娘，不過十三四歲，長相普通，一身棕灰色布衣，一臉討好的微笑。

“我是新來做師門任務的修士，季小春。執事堂的師姐讓我直接找您，不知是有什麼安排？”

殷漸衣的眉深深皺起，仔細看了她一眼：“你不適合，還是回去吧。”

小春一臉無辜：“您都沒試用過，怎麼就知道我不合適了，莫非您和他們一樣，也是以貌取人？”小春一笑，眉眼彎彎，爭取給這位做菜好吃的管事留個好印像，以後可以時常吃到他做的菜肴。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去把任務退了吧。”殷漸衣懶得和她說這麼多，直接就要甩手走人。

小春有些微怒，這家伙是有點不講道理，她的任務都接了，怎麼著也得讓她試試吧。不久前她還覺得廚房的任務可接可不接，不過經過剛才的事，她對做菜這件事已經有了完全不同的看法，她可以一定要試試的。

小春在他後面說：“反正我能不能退任務您又不能決定！最多您在一開始就不滿意我讓我直接走人就好，但是我現在肯定是不會走的！”

殷漸衣停住腳步，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那便隨你吧。”

小春自修煉中醒來，靈力歸入丹田，又是壯大了幾分。自從蓮大人開始攝取她的靈力，她的修為更是慢了下來，那團灰色的靈力雖然也在日漸壯大，但是速度緩慢。她手一攤開，五顆靈石顏色已經灰白，再一捏，化作灰燼飄下。

她走出房子，坐到葡萄藤下面的藤椅上去，這葡萄藤也長到她的頭頂了。看了看青蓮玉中的景物，因為蓮子的缺失，青蓮玉中沒有四季輪回，景物一層不變的單調，也沒什麼好看的，倒是蓮大人不知道去哪兒了。

她也不甚在意，拿出廚房統一發放的菜譜研究起來。這菜譜並沒有做成玉簡，用的是紙質的書籍，上面羅列了膳齋所出售的菜品種類和做法。

剛剛到廚房的修士還要經過四個月的培訓期，在此期間只是學習和觀摩做菜，真正的工作應該是打雜，工資也只有二十三塊靈石而已，等成了真正的修士廚師工資才是二十三快靈石加一份聚元丹。

給她菜譜的趙師兄還特意交代了她，菜譜是死的，只要做出來的味道對，誰管你是怎麼做的，所以別太拘泥於做法步驟。小春想到那天她觀看的祝文尚和殷漸衣的比賽，心中了然，殷漸衣基本打破了傳統的步驟，按照他的理解，對菜品進行深入的改造和加工。這才是真正的自己的菜譜。

因為眾多修士都不了解靈菜，菜譜後面也附贈了圖片專門講靈菜。靈菜說起來也不神秘，都是普通的菜培植在靈氣極為濃郁的地方成就的，靈草需要的靈氣濃度至少是玄級中品，不過也是因為靈氣濃郁，靈菜會出現不同程度的變異，也就衍生出了新的品種。

小春合上菜譜，打算自己先用普通食材試做一下。她找到菜譜上的一道菜，南田青木，通俗地譯作：蒸南瓜。她摘了一個南瓜洗淨，拿到已經由蓮大人蓋好的廚房，削皮，切成兩半，掏出裡面的南瓜籽，她記得南瓜籽是可以食用的，於是放到一邊去。

她拿出廚房統一配備的一套刀具，抽出一把和殷漸衣的刀相似的刀。

將南瓜切成細條，整齊碼放在盤中。水開了，小春並未急著將南瓜下鍋蒸，她先是使出火球術，炙烤南瓜表面。再拿出一個細長的小瓷瓶，這是喂赤尾黑蜂剩下的一點蜂蜜，她將蜂蜜倒在南瓜表面，將靈力運到手上，用靈力把蜂蜜壓入南瓜中。

將南瓜上鍋蒸煮後，小春怔怔看著上騰的蒸汽，腦袋中不斷回想殷漸衣做菜的場景，他們之間差距好大。她拿起剩下的南瓜，控制著手中的刀對它進行雕刻，其實雕刻起來不容易，小春勉強雕出一個小豬，他為什麼能將那把刀運用得這麼自如？

小春暗自想到，要是她也能把刀運用得這麼自如，速度奇快，角度刁鑽。對敵的時候會增加不少勝算的。

蓮大人已在後面看了她多時，那天比賽的情景他也是全程觀看了的，心裡卻對殷漸衣這個人很忌憚。一把做菜的刀，同樣也是一把殺人的刀，他可以運用那把刀做出好菜，他也就能用那把刀利落殺人。

他對做菜沒有研究，但是對刀法也是有研究的，看著小春雕出來的笨拙小豬，他低嘆一聲，拿過小春手裡的刀，從儲物袋中又拿了一個南瓜出來，削皮，雕刻。他的速度也是極快。小春立刻被他的動作吸引，他的動作更加樸實，沒有多余的花哨或是技巧，只是恰好，每一刀都是恰好。南瓜的碎屑飛下，蓮大人的嘴角漸漸露出一絲笑意。

他的手攤到她面前，漂浮的南瓜正是一個鏤空的燈籠模樣。燈籠花紋繁復，鏤空手法復雜，鏤空的南瓜中還有一個鏤空的寶珠。蓮大人手指一彈，一個小火球出現，鑽入燈籠中的寶珠內，好一盞精致的南瓜燈。

小春雙眼放光，抓住蓮大人的衣袖問道：“你是怎麼做的，為什麼你的刀可以用得這麼好？”

蓮大人從她手裡扯出自己的袖子，理平整了，才說：“我的本命仙器是劍，劍法使用到純熟，你便是劍，劍就代表了你的意志，順其自然成了你身體指揮的一部分，這樣一來，你的劍就用得好了，刀法也是如此。只是可笑。”蓮大人自嘲道，“我的劍法本是用來殺人，現在卻用來陪你雕刻南瓜。”

小春喃喃著蓮大人的話，自己拿過他手中的刀，又上下打量。她看向蓮大人：“給我一個南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