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見和林月如畢竟是女孩子,聽到關於情愛的話題,思緒很快就被麻嬸帶走。
沒過多久,兩人聽得眼睛紅彤彤,不停地抹著眼角。
李逍遙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又不是你們遭罪,不知道哭什麽?”
兩人齊齊回頭,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李逍遙還想再說,卻被景天拉到旁邊,好說歹說才讓他閉嘴。
楚陽拱手打斷了麻嬸的話茬,問道:“請問掌櫃的,昨日是否有個穿著紫衣的姑娘來這裡?”
剛才還笑臉迎人的麻嬸面色一沉,用漠然的眼神瞥了楚陽一眼,搖頭道:“這裡沒有什麽紫衣姑娘!”
“我這個客棧常年不來客人,別說姑娘,就連鬼都看不見,你們要是不住店的話,請恕老身失陪。”
楚陽朗聲道:“蜀山弟子楚陽,請女媧後人出來一見,事關我大師兄性命,還望姑娘原諒在下唐突。”
麻嬸急了,叫罵道:“你這後輩好不懂事!我都說了這裡沒有……”
話還沒說完,客棧二樓最裡邊傳來空靈的聲音,讓人精神一震。
“麻嬸,沒事的,他們是自己人。”
房門打開,一陣香風襲來,獨特的香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香氣中蘊含了許多鮮花的味道,如薰衣草、百合、茉莉等等,香味很雜,卻又異常的協調。
就連楚陽聞到這股味道的時候都忍不住有些走神。
一群人失神之際,身穿紫色紗衣的女人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李逍遙見到對方的第一眼,瞳孔猛然收縮。
眼前的女人長相和趙靈兒有著七八分相似,說沒關系,鬼都不信!
“姓李的,這女人長的靈兒妹妹也太像了!難不成是她失散多年的姐姐?”
“不對,她鬢角有白頭髮,應該是小姨之類的吧?”
林月如在李逍遙耳邊竊竊私語。
李逍遙忽然看向楚陽,他剛才聽見楚陽說了一句“女媧後人”,證明眼前的女人確實是趙靈兒的親族。
“來龍去脈待會再與你們細說。現在確認大師兄的情況要緊。”
楚陽邁步走向客棧二樓,而此時紫萱正神色複雜的看著李逍遙。
“紫萱前輩,我大師兄情況如何?”
“你們隨我進來,一看便知。”
紫萱將楚陽等人帶進房間,隨著她的指引,楚陽看見了床榻之上的徐長卿。
徐長卿處在昏迷狀態,身上散發祥和的金光,而臉上卻有一團黑氣盤踞,一正一邪在他體內不斷爭鬥。
黑氣是邪念所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邪劍仙的手筆。
就是不知道徐長卿身上的金光又是什麽?
李逍遙上前想要觸碰徐長卿的身體,結果被紫萱攔了下來,搖頭道:“他現在的情況不太好,還是別碰他。”
李逍遙著急的問道:“徐大哥到底是怎麽了?”
聽見李逍遙喊徐長卿大哥,紫萱的眉頭下意識皺起,幾個呼吸後才恢復正常。
她沒有立刻回答李逍遙的問題,而是轉頭看著楚陽,說道:“你是怎麽知道徐長卿在這裡的?又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楚陽回答道:“師兄與我一同下山,入世修行,在臨行前,掌門提醒過我,他或許會遇到一場難以勘破的情關,於是便將師兄的三世情緣說於我聽。”
紫萱沉默了好一會兒,感慨道:“沒想到清微道長如此信任你。”
楚陽看了一眼昏迷的徐長卿,忍不住搖頭道:“前輩定居在酆都,是為了通過鬼界尋找師兄的轉世,如此執著讓人佩服,也讓人覺得可憐,你為此放棄了太多東西。”
“可憐……”紫萱有些失神,眼底閃過苦澀。
唐雪見被兩人雲裡霧裡的對話弄得頭大,著急上火的跳出來大喊道:“你們能不能說點聽得懂的?徐道長他到底怎麽了?”
紫萱被她這麽一打岔,神色恢復如常,靜下心解釋道:“我是在雷州附近偶遇的徐長卿,他當時正在和一個自稱邪劍仙的邪念在戰鬥。”
“邪劍仙很強大,只差一步就能化身域外天魔,超脫六界之外,徐長卿不是對手,我也無法匹敵,只能用聖靈珠暫時逼退那股邪念。”
“我趁著邪劍仙不注意,帶著徐長卿逃走,一路躲到這裡來,安頓下來我才發現他的身體被部分邪念寄生,險些墮入魔道。”
“那些邪念很特殊,用常規的祛邪法術根本不管用,我只能用聖靈珠壓製他體內的邪念,讓他保持現在這個樣子。”
紫萱的說辭和楚陽之前的猜想差不多,果然是邪劍仙出手才把事情變成這樣的。
楚陽微笑道:“紫萱前輩,你可以收回聖靈珠了,接下來交給我就行。”
紫萱沒有立刻照做,而是鄭重其事的強調著,“我剛才說過,一般的祛邪法術不管用,哪怕你施展什麽蜀山秘法也是一樣,那些邪念本就源於清微道長他們,用蜀山的法術是沒用的。”
楚陽淡淡恢復道:“我自有分寸,還請前輩照做。”
紫萱深深的看了楚陽一眼,默默收回徐長卿體內的聖靈珠。
徐長卿臉上的黑氣開始迅速蔓延全身,整個人彌漫著難以言說的惡意,光是站在同一個房間,就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紫萱急切的說道:“你有什麽辦法趕緊用,再晚一點,就是我的聖靈珠也也壓製不住徐長卿身上的邪念,他會就此墮入魔道的!”
話音剛落,徐長卿猛然起身,發髻散開,猶如猙獰惡鬼,他雙目殷紅的掃視在場眾人,眼裡冷冰冰的殺意讓人毛骨悚然。
“造型還挺酷,只可惜不是大師兄喜歡的類型,換成我還差不多。”
楚陽笑著打趣了一句,即將入魔的徐長卿猛然撲向他,瞳孔綻放嗜血的光芒。
在其他人尖叫聲中,【酆都】驟然浮現在楚陽身前,黃泉水湧出,形成一個牢籠困住徐長卿,任憑對方發出慘烈的嘶吼。
邪念和詛咒的本源,在概念上非常接近,黃泉水能消滅詛咒,那麽對邪念同樣也能生效。
隨著黃泉水的包圍,徐長卿叫的越來越慘,準確來說,是他身體裡的那股黑氣在慘叫,仿佛有生命一般。
呲~呲~呲~
就像把通紅的烙鐵放進雪裡,邪念也在黃泉水的包裹下消融殆盡。
徐長卿恢復正常,可是聖靈珠的力量也被消耗大半,回到紫萱手上的時候光芒暗淡,似乎隨時會熄滅。
不過看到徐長卿情況好轉,紫萱臉上除了高興,並沒有其他情緒,所謂的聖靈珠在她眼裡,根本比不上徐長卿的性命。
“楚大哥的劍似乎很克制那個髒東西,下次見面一定要消滅他。”
“師兄身上的邪念是邪劍仙的一部分,在我消滅這些邪念的同時,他估計已經感應到了這邊發生的事,接下來的時間,他應該會想辦法離我遠點。”
“真是可惜……”
“沒什麽好可惜,我們的目標從一開始也不是邪劍仙,而是修複鎖妖塔,只要他別來干擾我們,就是最好的結果。”
徐長卿的臉色在漸漸好轉,但是紫萱的臉色卻變得十分的差,白頭髮也肉眼可見的變多。
楚陽走上前,為她輸送了一些生命力,歎息道:“作為女媧族人,在生下女兒後,你本該失去半神之體,像個凡人一樣老去,但你卻用聖靈珠改變了這一切。”
“現在聖靈珠威能大減,很難幫你青春永駐,你將逐漸退化成凡人之軀。”
“紫萱前輩,可曾後悔?”
紫萱聞言一笑,“只要是為了他,我做什麽都不會後悔。”
楚陽無奈道:“前輩執念之深,晚輩生平僅見,著實佩服,只不過因此犧牲自己的女兒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紫萱面色驟然變得慘白,急忙搖頭道:“不是這樣的,我當年一直留在酆都城等他,根本不知道南詔國發生了什麽事,等我趕回去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為時已晚。”
“青兒為了鎮壓水魔獸變成石像,我想去找拜月拚命,卻被上一任的聖姑阻止,她打暈了我,把我送出南詔國。”
“她說我當初選擇放棄女媧後人的職責,就沒有資格再插手女媧族的事情,也沒有資格回到南詔國。”
“我真的不想這樣,是我對不起青兒,不僅用傀儡湯封印她幾十年,還拿走了聖靈珠,要是她有聖靈珠傍身,結局可能會不一樣……”
說到這裡,紫萱掩面失聲痛哭起來。
楚陽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自古以來,天蛇杖和聖靈珠還有聖靈披風都是女媧族代代相傳的寶物。
其中聖靈珠更是經過每一代女媧後人蘊養的無上至寶。
如同紫萱所言,如果巫後當年裝備齊全,很有可能不用化身石像去鎮壓水魔獸。
可想而知,她身為一個母親該有多麽的自責,她怎麽可能不後悔,無非是自己騙自己罷了。
李逍遙也從紫萱的自白中知道了她的身份。此刻隻覺得天雷滾滾,整個人都麻了。
靈兒娘親的娘親?
豈不是外婆!
那徐大哥……
豈不就是靈兒的外公!
我嘞個去!
李逍遙一時間腿都軟了,自己這一路可沒少跟靈兒的外公稱兄道弟。
“想什麽呢!”
楚陽朝著李逍遙的後腦杓抽了幾下,沒好氣的說道:“遇見魔尊的時候我才說過前塵事前塵了,你小子一點都不記在心上!”
“不管未來如何,徐長卿只會是徐長卿,不會是其他人。”
“這句話我是對逍遙說的,也是對你說的,紫萱前輩。”
紫萱淚眼婆娑的望向楚陽。
“如果你能接受徐長卿只是徐長卿的事實,還願意愛他,那我舉雙手讚成你們在一起,如果你只是把他當成顧留芳和林業平的替身,那就沒有必要如此折磨自己。”
“放過他,也放過你自己,趁著現在靈兒還在,一切尚能補救,沒做好母親,總要做好長輩,盡到最後一點責任。”
紫萱呆愣愣的杵在原地。
她發呆的這會兒功夫,林月如和唐雪見悄悄來到楚陽身旁,她們兩個聽得雲裡霧裡,隻好楚陽從頭說明。
於是楚陽把徐長卿和紫萱的三世情緣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從顧留芳到林業平,再到如今的徐長卿。
當她們知道紫萱、青兒、靈兒,這三人的關系後,兩人難以置信的表情與之前的李逍遙幾乎一致。
“以後在徐道長面前,你可得老實點啊,別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這差著輩呢!”
林月如語重心長的提醒著李逍遙,而李逍遙卻能從她的臉上看見幸災樂禍的笑意。
該死的惡女人!
好煩啊!
最難受的是他竟然無法反駁。
半響後。
徐長卿輾轉醒來,腦子裡閃過和邪劍仙戰鬥的畫面,神情陡然變得緊張,然後又在看見楚陽的瞬間放松下來。
“師弟,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是這邊的紫萱姑娘。”
“紫萱姑娘?”
徐長卿似乎想起了更多的細節,於是掙扎著從床上爬起,對著紫萱抱拳道:“多謝姑娘相救之恩,徐長卿沒齒難忘,請問姑娘……”
兩人四目相對,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徐長卿看到了紫萱臉上的淚痕,這一刻,他的心裡有種莫名的情緒在蔓延。
這位姑娘好熟悉,總感覺在哪裡見過?
徐長卿越是深思,心悸的感覺就越強。
作為旁觀者的唐雪見和林月如,此時緊張的腳趾扣地,她們希望徐長卿能想起點什麽,能讓紫萱的堅守和等待不被辜負。
可她們轉念一想,兩個人就這麽放棄,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延續三世的愛,在時間的醞釀下,儼然變成了詛咒。
“道長不用客氣,我只是恰好路過而已,真正救道長的人是你的師弟,說來說去,還是道長自己福緣深厚。”
紫萱臉上掛著盈盈笑意,就連淚痕都被遮掩。
“無論如何,長卿還是得多謝紫萱姑娘。”
徐長卿看上去並沒有想起什麽,一如既往的禮貌,恰到好處的客氣。
唐雪見和林月如有些失望,兩個人垂頭喪氣的走出房間。
李逍遙從剛才開始就如同坐蠟,連忙跟在兩個女孩的屁股後面。
“長卿還有要事,紫萱姑娘的恩情只能等著事了再來償還,還望姑娘切勿怪罪。”
“道長說笑了,紫萱什麽都沒做,道長不必償還些什麽。”
兩人客氣了一陣,徐長卿和楚陽景天離開客棧。
剛走了沒多遠,徐長卿驟然停下腳步,輕聲道:“師弟博學多才,應該知道如何修複她的聖靈珠,恢復她的半神之體。”
跟在兩人身後的景天一臉震驚。
徐長卿記得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