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向羽用血符刀一刀砍斷了關許德安的籠子的柵欄門鎖,將他救了出來,幾個人迅速帶著許德安退到遠處安全地帶。方書亮、黃天皓和龍子薇則再次沖向祝融,助畢方一臂之力。
畢方的靈羽飛出,畢方頓時一聲長嘯,身上飛出兩隻大鳥影子,一左一右分頭襲向祝融。而畢方手中幻化出長劍,背後展開巨大的翅膀,燃著熊熊烈火,氣勢如山,力若千鈞。長劍刺向祝融的龍頭,兩隻靈體左右襲向祝融,三個方位一同攻進,簡直天衣無縫。
祝融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畢方,你以為你靈力恢復,便贏了嗎?”
他話音剛落,畢方忽然一聲慘叫,從龍頭上摔了下來,兩隻靈體大鳥也忽地一下消失無蹤。
這一變故令所有人大驚失色,不是已經占了上風了嗎?怎麼回事?
驚疑之間,高建堯也大叫一聲,倒在了地上。
金沙潛入龍鱗,原以為能壓制祝融少許,但突然龍鱗之下竄出數條小金蛇,直沖高建堯而來。高建堯萬料不到有此一襲,頓時中招。
“師父。”何義大叫一聲,撲向了高建堯。
眾人見狀毫不遲疑,龍子薇、黃天皓等人攻向祝融。
符良舉起手機,閃光燈一閃,驅妖符打在高建堯身上,金蛇被阻了一阻,沒能鑽進高建堯體內。
何義趕到,捏指施咒,點在蛇身上,金蛇轉身朝何義撲去。
高建堯一聲大喝,金沙從祝融身上撤回,往他和何義身上撲來。金蛇瞬間被金沙裹住,扭動掙扎,直至消失不見。
龍子薇他們的進攻轉移了祝融的注意力,它似乎也沒有剛才那麼勇猛了。但畢方仍在地上喘息,一臉痛苦,動彈不得。
而這時許心安看到了,四魂陣上,那三隻魂瓶就像點著的蠟燭,燃起了火苗。缺的那個方位上,有一個魔怪似的扭曲火影,似燃燒的火焰,發出詭異的亮光。
四魂陣,需要四隻魂。三隻尋死店主強魂,另一隻恐怕是祝融自己。唯有以魂入陣,方能掌控。當初陳百川就是打算自己佔據法陣的一角,以身試險。
是這樣嗎?現在祝融還能動,難道它只驅了它的一魂入陣?也對,它是魔神,一魂足抵上人類數魂數十魂。
是這樣嗎?
許心安不懂細節,她看到畢方受苦,頓時心如刀絞。
“這陣怎麼破?”許心安厲聲問。
“四魂陣無破解之法。”方書亮道。他研究了四魂陣很久,這法陣在傳說中之所以神聖厲害,就是因為它無破解之法,而且集四人之魂便能降魔殺神,威力無比。
“但這陣需要四魂一心。”只要有一個與其他三個的意念不一致,這陣就動不了。
大家沉默不語,如今其餘三魂皆無意念,祝融的意念就是四魂的意念。
許心安瞪著那四魂陣,腦中一片空白。她手一揮,靈羽劍刺向四魂陣。剛碰到陣的週邊,靈羽劍就調轉頭朝許心安刺來。
畢方猛地撲來,旋風一般將許心安卷倒,靈羽劍從他們臉邊擦過,釘在了不遠處的地上。
“你這笨蛋,你會被這陣反噬。”畢方大聲喝。
“我該怎麼幫你?”許心安比他還大聲。
“快走。”畢方低聲對她說。“快走。”他重複。
許心安的“不”還沒說出口,那邊祝融卷起一股力道,頭一仰嘴一張,一股神魔之火噴出,龍子薇等人狼狽滾地躲過。
祝融大喝:“尋死店主不能走!”
那意思是別人可以走?
許德安終於找到說話的機會,大聲喊道:“我是尋死店主!光明蠟燭店是我的!”
大家都用譴責的目光看著許德安:許爸,這種危急時刻你就不要添亂了好嗎?
許心安沒聽清爸爸嚷嚷什麼,她正全心疑惑中,為什麼尋死店主不能走?祝融已經能催動四魂陣了不是嗎?她只是個普通人,沒什麼法力,咒都念不全,她也沒有魂燭,為什麼祝融怕她走?
為什麼四魂陣要用人魂,他收其他神魔的魂不是更有威力嗎?
高建堯瞪著祝融,剛才那個神魔之火他看到了。迷影鏡裂開時他便有了不好的推測,為免其他弟子白白犧牲,他只帶著何義入了密林。進到這洞裡後他看到了陳百川的屍體,卻沒有董溪的。迷影鏡的另一半摔在地上,跟陳百川的降魔杵在一起。
沙盤的指示靈驗了,只是他誤以為神魔之火是畢方的,其實不是。
原來是祝融。
許心安的疑惑他也有,他知道該怎麼尋找答案,但他受了重傷,已經沒辦法完成。
金沙已全部聚回沙盤,高建堯用力一推,沙盤滑向許心安的方向。
“許心安,拂沙。”
許心安有些茫然地看著高建堯,拂沙?
畢方大怒。玩過家家嗎?他家許心安現在最重要的是逃命好嗎?拂個屁沙!
畢方大喝一聲:“你們帶心安走!”
他不怕死,但他有一心願未了,許心安必須平安,她必須平安!
畢方忍著身體幾欲被撕裂的痛楚,壓制住胸腹間似有什麼要破體而出的翻騰,捏指念咒,手一揮,兩隻靈羽化成巨大的刀刃朝祝融的一段龍腹砍去。他剛才看清了,那段龍腹後面,便是出路。
許心安聽到了畢方的聲音,忽然靈光一現,她在綠蔭巷裡的經歷閃過腦海,高建堯通過她偷窺畢方,她不高興,她掀了桌子,她一掌按到了他的沙盤裡。
掌下是柔軟的細綿沙粒,許心安跪在沙盤前,手掌埋進沙裡。
眾人目瞪口呆,不是吧?這種時候玩沙?
高建堯大喝一聲:“畫鎮魂法陣。何義,為許心安護法。”
大家有一瞬間的愣神,到底是聽畢方的還是聽高建堯的?
但祝融卻沒給他們考慮的時間。它一聲暴喝,從它的鱗片下忽然冒出無數條小金蛇,大大小小,不分方向,朝著洞裡的所有人飛射過去。
眾人始料不及,大吃一驚,慌忙應戰。畢方更是大驚失色,忙指尖一轉,靈羽劍刃飛向許心安,唰唰幾下,砍斷射向她的那些小蛇妖。
祝融的龍鬚這時已齊齊抽向畢方,將畢方四肢牢牢捆住。
立天棍、血符刀、雙魚劍、赤鐵鞭等,齊齊攻了上去。
符良想了想,按高建堯說的,用降魔匕首在地上開始畫鎮魂法陣。
許心安似完全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麼事。她像是陷入了沙裡。
細沙在指縫間流過。
她不擔心能不能做到,她什麼都沒有想,就如當初在綠蔭巷時一般。
有片段畫面在她眼前閃過。她重新站到了這洞腹中。
她看到了董溪。
董溪拿著降魔杵抵在陳百川的脖子上。他們的對面,是正俯視著他們的祝融。
畫面閃動而模糊。
“你取了百川的魂,加上自己,便能驅使四魂陣,再有靈羽壓制畢方法力,你便能殺了畢方,再殺許心安。你可以吸奪畢方法力靈丹,加上所有尋死店主沒的沒,死的死,你便再無對手,能在這世上為所欲為。”
這是董溪的聲音。
畫面繼續閃著,幾個聲音在響。
“我需要你的魂,也需要許心安的。四個尋死店主的強魂,剛剛好。四魂陣真是好東西,謝謝你告訴了我。”
“你打算用他的靈羽反制他的法力,再用四魂陣收服他?”
“都到了現在這步了,便也不怕告訴你。沒錯,正是如此打算的。而且不止畢方,集齊四個尋死店主的魂,加上四魂陣,我想收服誰就能收服誰。”
“尋死店主的強魂有什麼特別?為什麼你說集齊四個加上四魂陣你想收服誰便能收服誰?”
畫面又是一跳,這次是董溪的聲音——
“我們的職責,就是斬妖除魔,守護人間安寧。我們立定了遠大的目標,甚至為此不惜犧牲了一些普通人的生命。現在是考驗我們的時候。百川,我們降魔師是不怕死的,每次與妖魔的戰鬥都是到鬼門關走一趟。所以,死又何懼?我師父說過,人生沒有結果,因為每個人最後都是死,人生只是過程,這過程裡你經歷什麼,得到什麼,失去什麼,才是真實的。如今這一刻,怕會是我們最重要的一次經歷,過程裡最重要的一環。”
許心安心跳得很快,她甚至能感受到董溪說這些話時的心情。
平靜,視死如歸,還有全心全意的信任。
手掌繼續拂著沙,沙在指縫間流過。
許心安在一片迷霧中前進,然後她看到了一個古代的村落。一個人頭獸身頗為醜陋看不出究竟像什麼的人對一個著勁裝的漢子道:“每一次催動魂燭,都須得經歷烈火燒心的痛苦。如死一般,卻又求死不得。唯有這樣,你才配使用魂燭。”
“這是天帝的意思?”漢子問。
“自然。”那古怪模樣的人道,“要用世上無雙的法器,自然要經受世上無雙的痛苦。若太輕易了,你們會濫用,天帝也會擔心出亂子。”
說得真有道理啊,許心安心想,若換了她,她也會信的。
她還想再聽聽說了什麼,畫面卻模糊起來,迷霧將她裹住。她迷路了。
許心安轉頭四望,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岩洞裡。
她看到陳百川一把推開了董溪。
“我們身為降魔師的過程,一起結束吧。”
畫面閃斷,跳著。
她聽到祝融對陳百川說:“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何魂燭會失傳了。其實我不該擔心的,我真是多慮了。當初我那樣做,就料想你們尋死店主該會有今天。因為你們人類是懦弱的、自私又卑劣的。我沒有看錯你們,是天帝錯了。魂燭註定失傳,以魂入燭這樣的精神,你們根本沒有。”
許心安大怒,她想罵人,她想大聲反駁祝融。
剛張開嘴,發現自己回來了。
身旁畢方正痛苦地哀號。許心安猛地回頭,發現畢方被祝融的龍鬚拉扯在半空中,似要將他撕開。畢方身體裡有個透明的影子正在掙動著似乎要衝出畢方的身體,就像之前陳百川被祝融抽出魂魄那般。
“不要!”許心安一聲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