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對視半晌,初晨無動於衷的繼續把眼神挪到壁畫開始低聲抽泣起來。蕭摩雲等人的臉色越來越不安,彥信半死不活的舉起手推了推她:“你怎麼了?”
初晨猛地把他往前一推:“滾開!”
彥信被她推倒在地,嘴裡都噴出血來,臉色越發雪白,急急的望向她:“你到底又在發什麼瘋?”初晨看都不看他一眼,摸著那少年將軍的臉又哭又笑。
蕭摩雲三人被嚇了一跳。見彥信的情形不似作偽,又有些懷疑二人在做戲。蕭摩雲冷笑一聲,走過去要踢彥信,等他踢斷彥信的肋骨,他就不信初晨還會裝得下去。
他剛挪了幾步,就聽見“鏘啷”一聲劍出鞘的聲音,在空曠的甬道裡顯得特別的清晰。
初晨居然從壁畫裡抽出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劍!那把劍只有兩尺,白玉做的劍柄,式樣古樸,唯有劍身如同冰雪一般的冷冽,發出凍人的寒光。
她把劍握在手裡,劍尖刺向蕭摩雲,冷冷地道:“爾是何人?竟敢私闖這裡?”她臉上神色凜然不可侵犯,眉眼之間隱隱含了一股煞氣。
她身法詭異,那劍也鋒利無比,但蕭摩雲未必怕了她。劍刺到他胸前,他冷冷一笑,劈手去抓她握劍的手腕,初晨突然劍鋒一偏,向著他的肩頭刺去。
蕭摩雲自然是側身讓過,偏偏此時那腿彎處恰恰一麻,讓他行動力不從心,就是這一瞬間,他肩頭已被她的劍刺穿,初晨一拔劍,鮮血汨汨地流了出來。
蕭摩雲知道自己是被人暗算了,但他拿不準暗算他的人到底是彥信還是獨絕父子。
彥信伏在地上雙目緊閉,要死不活的,他受過那麼多次重傷,應該沒有暗算自己的那個能力,想來必是獨絕父子二人了。
他哈哈大笑起來:“風初晨,你這樣裝神弄鬼的,就不怕你老祖宗怪罪於你麼?”眼角瞟向獨絕父子,只見那父子二人正抱了手臂,好整以暇的看向二人,他越發相信就是他們暗算的他。
他選了個可攻可守的位置,指著獨絕父子道:“好,你們父子還未過河就要拆橋,打的好算盤。要看著我被她害死嗎?大家一起死好了。”衝上去就要抓初晨。
天維鈺搶先一步攔在了他面前,冷睨著他:
“九殿下的脾氣真的很不好呢。明明是你不自量力被她傷了,又怎麼怪到我父子頭上來?我先前說過,大家還是都活著的好。有什麼恩怨,出去了再說。”
蕭摩雲聽天維鈺這話的意思,肯定是不會承認他們剛才暗算他的事了,既然如此,也不必和他們理論,自己暗暗記住這一筆賬就是,而且他的目地也無非就是要和他們說明白利害關系,
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而已,便道:“你也看見了,她裝神弄鬼的,這是什麼意思?這裡的路只有她一個人認識,她不會是想要拋下我們獨自逃命吧?我們總得想個法子制住她才行。”
他話音剛落,獨絕身形晃動之間,已經把彥信提在了手裡,對著初晨“嘿嘿”冷笑道:“小風,你是不是已經不在乎他的死活了?那我就不客氣啦,省得浪費水和糧食。”
初晨看著他,神情高傲而冷漠,眼角也未去瞟彥信半點:“你是個不肖子孫,帶著外人來挖自己老祖宗的墳。”手裡的劍不停歇的向獨絕刺去。
獨絕從不曾見過她使出的那些招式,雖然略顯生疏,但顯然,精妙之極。
獨絕舉起彥信擋在自己胸前,他不是躲不開,而是要試探。初晨手裡的劍鋒竟然毫不遲疑的穿透彥信鎖骨的下方,再直接插入了獨絕的胸膛,直沒入劍柄之後才狠狠抽出來。
她的劍一拔出,彥信悶哼一聲,直截了當的暈了過去,隨即被獨絕一掌打得飛出老遠才落了下來。
獨絕愣愣地望著自己胸前的那個血窟窿,有些想不明白的扶著牆壁坐了下去,大口大口的喘氣。
天維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有些發呆,迅速奔到獨絕身邊扶住他,“怎麼回事?”天維鈺想不明白以獨絕的身手,怎會躲不開一個小小地風初晨。
初晨手裡的劍還滴著血,臉上的神色是一種平靜的瘋狂。
他見原本最弱勢,最心軟的她居然不顧彥信的死活接連傷了三人,心底不由泛上寒意來,難道真的是老祖宗顯靈了?他竟然不敢馬上對她出手。
只有獨絕自己才知道,他剛才不是沒有想躲開,也不是初晨的劍法有多精妙,而是他根本沒想到初晨真的會朝彥信刺下來,而一副死人樣的彥信居然就那樣不要命的死死抱住了他。
就是那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被這兩個狗男女狠狠地暗算了一把,他指著初晨,想喊天維鈺不要怕,馬上拿下她,偏偏一口血湧上來,堵住了他的話。
天維鈺明白時,要動手的時候已經遲了,初晨站在壁畫前,迅速按的某一處。
一聲輕響,在石門砸下來的瞬間,一條紫色的人影飛了過去,天維鈺本能的抱住獨絕往旁邊一滾,石門擦著他的腿狠狠地砸了下來。
等他抬起頭,甬道燈光依舊,唯一不同的是一道漢白玉做的石門剛好落在他的身旁把甬道截斷。這一邊只剩下了他和昏迷不醒的獨絕兩個人,那一邊,是蕭摩雲和初晨、還有彥信。
甬道另一邊,石門剛剛砸下來,初晨就迫不及待的提劍朝遠處的彥信奔去。從他被獨絕打飛,就不曾動過一下,也不知還有沒有氣在。
她膽顫心驚的跪在他身邊,竟然不敢伸手去碰他,只怕會遇上那個結果。
他不止會利用她,也會利用他自己,而她也下得去那個手的,瞧,她也沒有她自己想像的那樣心軟,她終究是毫不手軟的把劍刺入了他的胸膛。
她把眼睛一閉,慢慢地向他頸下的大動脈伸出手,不過眨眼的功夫,對她來說,就像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手觸到的是還帶著暖意的肌膚,他的頸動脈還在她的指尖下跳動。
她把他輕輕翻轉過來,靠在她腿上,緊緊握住他的手,仿佛這樣就可以抓住他隨時可能流逝的生命和熱量,她低聲喊他,他沒有任何反應,手指卻在她掌心輕輕動了動。
初晨鬆了口氣,只要他活著,還有一口氣在,就能給她充滿不安恐懼的心一種奇怪的安慰,讓她覺得她是可以活著走出這個陵墓的,陵墓裡的一切都不再是那麼的陰森可懼。
她沒高興太久,瞬間就雪白了臉龐,不敢回頭,在那裡僵直著身子動也不敢動。他在她手掌上輕輕寫道:“身後有人。”
她看向地面,在重重長明燈和珠光的照射下,漢白玉的地面反射出冷浸浸的微光,昏暗而蒼白,沒有任何的影子可以給她揣測的空間。
是誰在她的身後?一個?兩個?還是三個?是蕭摩雲?還是天維鈺?還是獨絕也在?初晨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的害怕,他們會把她和彥信怎麼樣?
她慢慢伏下去,仿佛是在仔細觀察彥信的情形,實際上借著他身子的遮擋,緊緊地握住了放在地上的劍柄。她膽顫心驚,全神貫注的等待著魚死網破的那一刻。
她不相信,剛剛經過了那樣的事情,對方還會像先前一樣的容忍她。同樣的錯誤,不可能在他們這樣的高手身上犯第二次。
她的身子繃緊,又慢慢的放鬆,彥信又寫道:“想像你是他們。”
她明白了,假如她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雖然恨她,亦不可能現在就將她殺死,畢竟還指望著她把他們帶出陵墓去。
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假裝對方計謀成功,銷聲匿跡,偷偷跟在對方身後,在探明一切以後再趁對方不注意,致命一擊。
目前來說,她和彥信都是安全的,對方不會打草驚蛇,也不會斷了她的念想,有彥信的傷勢在那裡逼著她,反而還會讓她盡早想辦法逃出陵寢。
她不知道彥信活下去的可能性有多大,他現在半死不活,缺醫少藥,有少量的水卻沒有食物,最好的辦法是迅速走出陵墓。但他的傷口明顯的是不能再移動了。
想到這裡,她靜下心來,該幹嘛就幹嘛,到哪步再說哪步的話好了。
“現在,我要給你療傷。如果你死了,我就咬破嘴裡的九轉芙蓉和你一起死。”
她像是說給彥信聽,又像是說給她身後的人聽,讓他們不要來逼她。被人偷窺的感覺讓她如芒刺在背,她始終都不放心的。
彥信低低說了一句:“你真的想和我生死相隨?”
初晨沒有回答他,直接解開了他的袍子,感謝宏遠帝,把這座陵寢建造在地熱上,讓他們不必為了禦寒的事情擔憂。
彥信的胸前有三個新鮮的傷口,一個是撕裂的舊傷,一個是獨絕用噬光刺的那一刀,還有一個就是她剛才刺的那一劍,看上去在病態的蒼白皮膚上觸目驚心。
她先前刺在他鎖骨下面的那一劍,其實只是皮肉傷,並沒有傷筋動骨,只要止住血就行。
她小心翼翼的檢查他的每一根肋骨,她不知道獨絕的那一掌到底把他打成了什麼樣子,五臟六腑是否還保持原樣,有沒有內出血,肋骨有沒有斷,都是她所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