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照雪:“……”
兩人還是幫著分擔了幾個袋子,並肩走在前方帶路,司機提著滿手的禮盒跟在後面,像一顆移動的人形禮物樹。
走過路過的人,不管認識不認識,都忍不住朝他們多看兩眼。
薑照雪低著頭,一語不發,有些生岑露白陽奉陰違的氣。
岑露白若無其事,遇到有認識薑照雪的街坊鄰居打招呼,便站在薑照雪身邊,客客氣氣、溫溫柔柔地對著人家笑,聽著人家寒暄。
給足了薑照雪面子。
薑照雪別扭了一會兒,看岑露白明秀的笑臉,又覺得自己不識好歹。岑露白也是好意的。
像氣球突然被扎了兩下,她高漲的氣飛速地泄了下去,瞥見岑露白細嫩的長指上已經有被禮物袋提繩勒出的紅痕,她默不作聲地伸手要幫她分擔。
岑露白沒松手,輕聲說:“沒事,不重。”
薑照雪咬了咬唇,拗不過她。
岑露白用余光打量她,看見她從下車後一直緊抿著的下頜線條已經舒展開了,唇角不動聲色地翹了翹。
三人不多時就來到了薑家門口。
薑興和孫青周內就從薑照雪那裡得了消息,昨天加班加點整理過衛生,今天一大早就大開了家門,等著岑露白和薑照雪回來。
不用敲門,薑照雪喊了一聲“爸、媽”,沙發上邊等邊泡茶的薑興、孫青和薑勤風便都望了過來。
岑露白跟著喊:“爸、媽、小風。”
坦然自若,嗓音和潤,薑照雪聽得耳根開始發燙。
孫青“哎”了一聲,薑勤風嘴甜地喊“姐,露白姐”、薑興也笑著點點頭。
岑露白側身示意司機把東西都提進去,孫青這才看見後面還有人,連忙起身過來幫忙。
“你看你們每次來都帶這麽多東西。”她語氣責備,眼尾的笑紋卻是歡喜的。
倒不是貪圖岑露白這些東西,只是岑露白表現出來的這份尊重讓他們很受用,也讓他們安心——這側面說明著薑照雪在岑家生活的好壞、岑露白對薑照雪重視和愛惜的程度。
司機要換鞋,薑興也站起了身,過來幫忙:“不用脫、不用脫,直接進來就好。”
薑照雪看岑露白一眼,把東西交給孫青,順著孫青的話,借機敲打:“那你要和你身邊的這位小岑同志說了,她每次來都非要這麽大動乾戈,我怎麽說她都不聽。”
很有些狐假虎威的親昵。
孫青慈愛地看岑露白,丈母娘看女婿般越看越順眼,嗔她:“你啊。”
岑露白也不反駁,只是漾著眼波笑。
薑興提著東西走回茶幾旁,招呼:“小岑,來喝茶,還是你前幾天給的茶葉。”
岑露白自然地應:“好,爸你喝得還慣嗎?我這次還帶了黃茶,你也可以試試。”
要多順口有多順口,完美地扮演著一個滿分“女婿”。
薑照雪耳根燙到要燒起來了,看她臉不紅心不跳的模樣,自愧不如。
但不知道是不是熟能生巧,經過這一年多裡一次次在人前的扮演,她們確實都得心應手了許多。
一起在茶幾旁閑話家常了幾句,薑照雪見岑露白應對自如,很討薑興歡心,便放心地去廚房幫孫青準備午飯。
孫青在廚房裡給魚去鱗,抬眼看到是她,趕她:“進來做什麽?油煙重,等會兒沾一身。”
薑照雪沒在意,隨手系了長卷發,拿了圍裙,挽袖子說:“她想吃我做的魚。”
孫青去鱗的手頓了下,眼尾皺紋霎時間笑成了花。“行行,那等會兒魚交給你了。”她往邊上站了點,不趕薑照雪了。
這次回來,薑照雪和岑露白的感情肉眼可見比大半年前一起來的那次要更好,她和薑興心裡也跟著高興。
那天吃飯不歡而散,她和薑興夜裡睡不著,夫妻倆琢磨著女兒也不是那樣不近人情的人,她不肯幫忙問問,會不會是最近和岑露白鬧矛盾了。
再一回想薑照雪午間淡淡應的那一句“我都好久沒能見到她了”,更覺得很有可能。本來就是閃婚,感情基礎不牢靠,還總是聚少離多,這不出問題才難得。
她這麽一愁,幾天都睡不好,薑興雖然嘴上罵她一天天的自己瞎想,但她看得出來,他也沒睡好,晚上呼嚕聲都消停了。
這樁婚姻雖然一開始時他們都不看好,以為薑照雪是被他們安排的相親逼急了,賭氣隨便找了個女人氣他們,但後來一見岑露白,他們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岑露白不論樣貌、舉止、談吐,那都是萬裡無一的。
除開性別和家世,與自己女兒確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但如今同性能結婚了,岑家又有錢有勢,性別就成了其次。畢竟有岑家護著,他們相信沒有誰敢給她們異樣的眼光,讓她們生活不容易。主要是他們小門小戶,從沒有想過要高攀別人,嫁進這種家庭裡,他們擔心薑照雪會被欺負受委屈。
可薑照雪一意孤行,木已成舟,他們就隻盼著她們能過得好了。
母女倆一邊忙碌,一邊閑話,不知不覺牆上掛鍾的針腳已向後走了大半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