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陳美芳,也是完全意料之外,臉上明顯的不信。
不等她開口反駁,陸兆和嗓音繼續,“你沒那個本事,人家卻有,早在拆遷消息傳出來的第一時間,托人打聽了個清楚。”
“拆遷是不假,然而那個開發商從國外回來,在國外的名聲爛了才回國。他搖身一變換個身份,就搞起了一家公司,把你們耍得團團轉。你們這裡沒拆成,他換了個地方,成功拿下了一塊地。”
“後來呢?因為老板賭球,輸得傾家蕩產,帶著最後的錢跑路。工程爛尾,工人拿不到工資,至於等著安置款下來的那批人,不但一分拆遷款沒落到手,甚至連原本的老房子也沒了。”
“現在,你知道你有多蠢了?”
陸兆和眼中的譏諷明顯。
而他說的話,完全超出了陳美芳的認知。
她怔怔的往後靠了去,臉上還是不可置信,“這不可能,不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的,眼界蠢的東西!他們查到了,卻沒法宣之於眾,因為怕報復!但他們深知你的情況,於是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去了你經常買藥的醫館,找到了老板,簽下了秘密的協議,墊付了資金,要求就是他必須盡己所能,去幫你的兒子配藥,去治好你兒子的病!”
“如果房子真拆了,最後一分錢落不著,別人或許能賭的起,你呢,你和你兒子賭得起?連最後那間遮風擋雨的屋子,都會被夷為平地,住的地方都沒有!”
陸兆和語氣不停,“他們為你考慮好了後路,只可惜啊,還沒來得及告訴你這個消息,就被你這條臭蟲害得慘死,屍骨無存!”
說到這兒,他輕嗤一聲,慢悠悠的接上一句,“這些年,你兒子的情況應該越來越不好了吧?知道為什麽麽,是你的罪孽,都報應到了你兒子的身上!”
“他現在這樣,都是你害得!”
最後幾個字,如同一個開關,陳美芳驀地站起來,又被手銬帶著跌倒回去。
她的眼球已經紅得不像話,掙扎著嘶啞的怒喊著,“這不可能,你全是在騙我的!那家人怎麽可能有那麽好心,全是你騙我的,他們都是畜生!”
“真正畜生的,只有你自己!”陸兆和一字一句,語言如鋒利的刀子般扎了過去,“拿你跟畜生比,都是侮辱了畜生!”
陳美芳頹唐的倒在那裡,臉上還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或者說,她不願意相信。
伴隨著她一句句的‘不可能’,整個審訊室的氣氛壓抑到了不可言說的程度。
白葡捂了下胸口,感覺那兒無比沉悶。
如果陸兆和說的都是真的,那一家人的慘死何其冤枉。
明明是那樣好的人,卻落得個那樣的下場,或許命運早已注定,根本就不給真正的好人留一點余地。
方臉在旁邊,眼睛澀澀的,忍不住別過了眼去。
他的感觸最深,因為在調查當年的事情時,他曾經調出過那件車禍案的記錄。
現場有被拍下的照片,慘不忍睹,如陸兆和所說,屍骨無存。
巨大的車禍,導致車輛爆炸,坐在主駕駛和副駕駛夫妻倆,整個人被燒成了炭,一碰就碎。
唯有坐在主駕駛後面的兒子,還留有一口氣從車裡爬了出來,昏迷了過去。
一塊巨石替他擋住了大半車輛爆炸的衝擊波,即便如此,他醒來後,雙腿廢了再也站不起來,父母去世,家沒了,整個後半生,也只是慘淡收場。
他們,何其無辜?
想到這兒,他看向陳美芳的眼神,不由露出了憎惡的恨意。
像是被他眼中的厭惡刺痛到,陳美芳怔怔的看過來,一行渾濁的眼淚從臉上掉下來。
然而這個時候她的淚水,如同鱷魚的眼淚,沒有任何人會同情。
陸兆和手指點了點她面前的桌子,臉色冷硬如鐵石,“現在,能夠交代清楚,到底是誰給的你炸彈,讓你放在了我們房間門口?”
陳美芳緩緩看向他,嘴唇哆嗦。
她眼中的光徹底黯淡下去,一點光澤也沒有。
灰敗的臉,在咽了下喉嚨後,艱澀的開口,“是……一個帶著帽子的中年男人。”
陸兆和往旁邊看了眼。
方臉接觸到,立刻會意,壓下跌宕的情緒,專業的開始記錄。
陸兆和問,“什麽特征?”
陳美芳目光深遠了些,似在回憶,“他戴著帽子,我看不清臉,偽裝成騎手的樣子,說他無法上樓,給了我一筆小費,讓我把東西給你們帶過去。”
“然後你就同意了?”
陳美芳抿了抿唇,“是,我同意了。”
頓了頓,她眼神直直的看向陸兆和,“但我真的不知道那裡面是炸彈,如果我知道,我不會有那麽大的膽子!”
因為,她也惜命,何況,那時的她根本不知道房間裡的人是誰,又怎麽會想要害他們的命!
這話,陸兆和信。
他只是平靜的問,“如果你只能給我這麽點信息,那麽很抱歉,你的余生只能在這兒度過,至於你兒子,等他真走在你前面,會有人來通知你一聲。”
說罷,他就起了身。
眼看他真的毫不停留要走,陳美芳豁然開口,“我說,我想起來了,那個人的嘴唇下方,有一顆痣!挺大的,因為帽子擋不住下頜角,所以我看到了!”
陸兆和腳步微頓, 偏頭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哦?既然你看到了,又是痣那麽明顯的特征,你剛才為什麽不第一時間說?”
“我……我……”陳美芳語塞,臉上浮現出心虛。
白葡看明白了,這個人到這個時候,還自私的隻為自己。
她是怕說出來,引得別人報復吧!
果然是無藥可救。
這時候,她也忍不住瞪她一眼。
陸兆和看陳美芳的眼神,就像一塊垃圾,甚至懶得再跟她說半個字。
他朝方臉抬了抬下頜,之後開了門,直接就走了出去。
白葡也覺得這裡面壓抑極了,緊跟著他的腳步離開。
唯有方臉,還停在那兒,因為陸兆和臨走時的無聲命令,勉為其難的給劉晨晨打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