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校長又親自到了他們班上來了一趟,鐵青著臉色說要嚴查,給同學們一個公正和交代。
週一的事弄的很大,不等當天傍晚放學,周圍的其他幾所學校都知道了這件事,尤其是“江彭亮”的名字被提起的次數特別多,不過被打聽的最多的,還是那位隱身的“技術帝”。那會懂這些東西的人本就是小圈子範圍內的,能做到這個技術上的人不多,橫空出現這麼一個人物,自然引起了許多同類極客的注意。
黎江放學回到家中,剛踏進客廳就聽到江心遠在書房教訓人的聲音,壓低了聲音吼了幾句,緊跟著就聽到江彭亮叫委屈說了幾句,不過這次大概是關乎到江心遠的面子,狠狠刺到了他的痛腳,他沒有再聽侄子解釋,反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小叔,您、您聽我解釋啊……”
“不嫌丟人的東西,你給我閉嘴!”
黎江站在客廳拿了一顆蘋果,啃了一口。
書房裏的教訓聲持續了好一陣,他一顆蘋果吃的差不多了,才看到江彭亮捂著臉從書房走出來,看到他的時候眼光陰鬱,狠狠剜了他一眼。
黎江毫不在意,這是他的家,在自己家中他沒有怕一個外人的必要。
吳阿姨一直留意著外面,小少爺吃蘋果的時候她沒出來,這會兒江彭亮從書房出來她也立刻系著圍裙急匆匆走了出來,身上帶著烤奶油曲奇的香味就站到自家小少爺身側略前面的一點位置,客氣道:“堂少爺要走了嗎?今天不留下吃飯啦?”
江彭亮抿著唇沒說話,背著包扭頭就出門去了。
吳阿姨一直小步跟著他去了大門口,確定他真走了才回來,像是一個張開翅膀護著小雞仔的老母雞。
江心遠站在書房門口,沉聲道:“黎江,你也跟我進來!”
黎江背著書包走進去,書房門照例沒有關,只是裏面被翻的亂七八糟,尤其是固定電話和電線一類的地方,都被翻了過來。
江心遠沉著臉問他:“學校裏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黎江沒說話。
江心遠煩躁地走來走去,嚴厲道:“你是不是在家裏放了錄音的東西,整天搞那些烏七八糟的竊聽都是從哪兒學來的,全都交出來!”他翻遍了家裏,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東西,越是這樣,心裏越是覺得不對勁。
黎江道:“沒有。”
江心遠拍了桌面一下,呵斥道:“你還撒謊!”
黎江道:“我為什麼要在自己家安裝那些東西?”
他從來沒有在自己家電話線上裝那些東西,也不屑於去做偷著竊聽的事,他自始至終用的都是放在手邊的一個小黑匣子,坦坦蕩蕩,全程沒有故意扭曲對方一句話,今天早上廣播裏放的,可全都是江彭亮自己說的。
既然在暗處可以說,可以做,為什麼不能放出來?
江心遠提高了聲音道:“彭亮剛才都說了,這是你們在房間裏的時候,你故意引誘他說的一些話,而且大部分根本不是他說的,是,他平時是有些隨便,你要是不高興就說,不輔導他功課就是了!你們小孩子之間鬧矛盾,隨便你們在家裏怎麼鬧,怎麼能捅到外面去?!鬧這麼大,不嫌丟人啊?!”
黎江看著他,一言不發。
江心遠最煩他這樣的神情,好像自己的心思被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看穿一樣,無處遁形,勉強撐起來的體面都一無是處,他煩躁道:“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黎江問他:“您就只相信江彭亮一個人的話嗎,我的呢?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我說不是,您就不信了?他之前有前科,怎麼就不去問問他跟誰還這麼吹過牛呢?”
江心遠眉心皺起,顯然對兒子這樣的態度極為不滿,“現在在說你的事!”
“我有什麼事?”黎江扯了嘴角,冷笑道:“退一萬步,這些話,都是江彭亮自己嘴裏說出來的吧?偏心也不能偏心成這樣,他闖了禍,不去找他,反倒來怪我……”
江心遠惱羞成怒,桌上也沒有什麼趁手的東西,他順手就抓起桌上的一個煙盒扔了過去!
黎江偏頭躲過,刁明山正好從外面進來,差點被硬殼煙盒砸到鼻樑,刁明山變了臉色,手上的拐杖使勁在地上點了兩下,“姑爺,你這是想幹什麼!之前我就跟你說過絕對不允許對孩子動手,這可不是第一次了!”
江心遠也沒想到會被這麼直直撞上,一時語結,磕磕巴巴道:“不是,我,就是一時情急……哎呀,刁先生不知道今天早上發生了什麼事吧?”他指著黎江,“這小子簡直要反了天了,不過就是小孩子幾句玩笑話,他就錄下來在學校廣播裏放,全校都聽見了,老師電話打來我這裏,我是沒這個臉去學校說這些!”
刁明山聽他說的,都氣笑了,“是麼,我怎麼聽說的不是這樣,老師叫的是江彭亮的家長,和我們小少爺有什麼干係?”
“彭亮剛才都說了,是他們兩個……”
“姑爺!”刁明山冷聲道,“您平日就是這麼教導的麼?作為一個父親,連自己孩子的話也不聽一聽,只聽信一面之詞,就妄下結論,甚至還體罰!”
江心遠這段時間被刁明山在公司整治的夠嗆,見了他就有些退縮了,沉默片刻坐在書桌座椅上嘲諷道:“是,是我沒教育好,我也不敢教育了,您帶走吧。我這個父親可真是失敗,這個家裏能做的了什麼主?黎舟要走,背上包就走了,養了十幾年簡直養了一條白眼狼,現在黎江脾氣也大……”
黎江看他的視線冰冷起來。
江心遠心裏打了個突,“你這麼看我幹什麼,我是你爸,我還不能教訓你們了?!”
黎江看了他一會,忽然扯了下嘴角笑道:“您還記得啊。”
江心遠怒道:“你這是什麼話!”
“我倒是寧願沒您這個爸爸。”
“黎江——!!”
黎江扯了下肩上的背包帶子,扭頭就走了。
江心遠被他氣的夠嗆,起身要追,卻被站在門口的刁明山攔住了。
刁明山臉色比他還難看,“姑爺不急走,剛才您既然都這麼說了,我也有些話要說。”
江心遠道:“刁先生在公司裏指導我就夠了,這些家務事,跟您也沒有太大關係吧?”
刁明山點點頭,道:“對,姑爺等我打個電話,您跟老爺子親自說說吧。”
江心遠腳步頓在原地,一臉驚訝,他狐疑地看著刁明山撥通了電話,然後打過去接通,猶豫再三,沒有離開,選擇在原地等待。
電話聲嘟嘟響起,江心遠的心跳也跟著一點點加快。
但他緊盯著手機,他在賭,賭那依舊是一通未接通的電話。
幾聲之後,電話被接通了,刁明山簡單說明了幾句之後,就把電話遞了過來,江心遠接到耳邊,語氣客氣恭敬地喊了一聲。
“心遠,我對你很失望。”
老人的聲音傳來,過了一會歎了口氣道:“我給過你機會,但是看來你並不適合在在這個位置上,公司會做一些調動,西北分公司剛成立,需要人去做事,你先從基層開始慢慢學起吧,具體的刁明山會負責跟你說。”
“可是父親,我只是……”
“就這樣吧,你也不用再說什麼了,你記住,做好自己本分的事。”老人只對他說了這麼幾句,就輕輕咳嗽了一聲,結束了通話。
江心遠額頭上冷汗一顆顆冒出來。
他已經一年多沒有見過黎老,也沒有聽到過黎老的聲音,原本被養肥的膽子,在這麼幾句話下就嚇得顫抖起來,這是多年形成的習慣,深入骨髓,無法更改。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深覺自己被.操控了一生,才會這樣帶著懊惱和恨意。
他恨恨地看著那個電話,也恨坐在高位上的那個老人,只憑幾句話就輕飄飄剝奪他數年積累的一切。西北和京城,比起來簡直天差地別,這和把他發配去邊遠地區孤立起來有什麼區別?!
刁明山從他手裏拿過手機,客客氣氣道:“姑爺,那這樣我也先走一步,另外小少爺我也帶走了,你剛才說教導不了,那麼我帶回去按老爺子說的繼續教導,之後也不麻煩您費心。”
江心遠惱怒道:“我是他的父親!”
刁明山冷下聲音道:“那也請你記住,他的母親和親外公都還在。”
說完這句話,刁明山轉身走出書房。
刁明山在來的路上就知道了學校的事情經過,路上也猜過小少爺搞了點小動作,但是一進書房被那個煙盒砸了下,頓時就火大起來,他憤怒地認為是江心遠叔侄兩個欺負了黎江——他們小少爺有什麼錯?一個人在這個大宅子裏,勢單力薄,孤身迎戰,再不用點手腕兒可怎麼撐下去啊!
刁明山痛心疾首,從書房出來,二話不說就帶了他家小少爺去換了一個住處,暫時也不敢告訴別院那邊,只找了最好的酒店開了三個月的套房讓小少爺先住著,自己急匆匆又帶人去處理江心遠的事去了。
黎老發話,那麼調動的事,就是由他全權處理。
公司現在擴展沒有什麼好地方可供選擇,倒是有幾處老城改造,西北地方,正缺人去開荒。
黎江在酒店裏住的第一晚,睡的還不錯,只是第二天一早去吃早餐的時候有些不太習慣,這裏早上可以選擇的種類有很多,但是沒有吳阿姨做的貼心,口味也沒有家裏吃的習慣。他拿早餐的時候拿了兩份,學著家裏常吃的那種搭配,一份給自己,一份拿了哥哥黎舟喜歡吃的東西擺在對面,他瞧著就忍不住樂了一聲,對著空座位和對面裝滿的餐盤開始吃。
假裝兩個人吃飯,吃的好像會香一點。
刁明山早上特意過來陪小少爺一起吃早餐,走近了瞧見,好奇道:“這裏還有人?”
黎江把嘴裏的麵包咽下去,“沒有。”
刁明山坐下,隻字不提昨天的事,還在那誇獎道:“小少爺胃口這麼好,拿了兩份呀!”
黎江就笑道:“沒,給您拿的,您吃吧。”
刁明山特別高興,挽了挽袖子開始吃了,“小少爺有心了,喲,這個炒麵還真不錯,挺好吃的啊。”
就是一旁放著的橙汁是冰的,刁明山這個年紀不敢再這麼肆意的吃,黎江拿過來自己喝了。
吃過早餐,刁明山又親自送了黎江去學校,瞧著他進去之後,才吩咐司機回公司去。
黎江到了學校之後,於岩見到他就走過來幾步,瞧著有話跟他說,黎江把書包塞到他懷裏,吩咐道:“早自習幫我盯一下,我有點事,出去一趟。”
於岩愣了下,道:“老大,你去哪兒?”
黎江看了一眼後排空出的那個座位,那是江彭亮的,已經被勒令回家暫時不許返校,“去老師辦公室。”
於岩哦了一聲,沒有多想就答應下來。
黎江沒有去老師辦公室,而是轉身上了三樓,去了校長辦公室。
他在門外喊了一聲報告,聽著校長應了一聲,才推門進去,校長辦公室裏沒有其他人,只有校長一人坐在辦公桌前,他面前擺著幾份檔,正忙的焦頭爛額,顯然昨天的事也對他影響很大,甚至有人已經提出針對校園個別社團許可權太寬而不滿。
黎江把兜裏裝著的一封信放到校長辦公桌上,站在一旁道:“報告,昨天早上廣播的事,是我做的,我願意為自己做的事承擔責任,這是我的檢討書,與校科技社和社團裏的其他人無關,是我個人行為。”他說完又交出了一盤迷你磁帶,“至於廣播裏的話我可以保證,每一句都是江彭亮自己說的,除了我,他還威脅我們班其他學生。”
校長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他道:“你這是行俠仗義?”
“不是。”
黎江說的淡定,“我只是看不慣他。”
他這語氣,聽起來更像是看不起對方。
“我知道你們是有些能力的,”校長有些頭疼,揉了額角一下,手指點了點那封檢討道,“這樣你先回去,你的情況我需要再想一想。”
黎江應了一聲,就先出去了。
他這邊走沒多時,初二實驗班的班主任就走進了校長辦公室。
她是來替班上的學生求情的。
她帶這三十幾個學生,對他們每一個都瞭若指掌,包括他們做的興趣小組,雖然不知道是班上的誰,但是她猜著十有**是自己班上的學生。
校長驚愕道:“怎麼,黎江也給你說了?”
班主任比他還驚訝:“黎江?怎麼會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
小少爺:這事兒還沒完。
忙到恨不得分-身-的刁先生: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