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彭亮和剩下的人立刻就反應過來,他們這次來就想出氣,說不過,自然是要動手才痛快,哪兒會放跑一個。
江彭亮打不過黎江,但是他心眼賊,站在那幾個叫來的幫手身後時不時出個黑腳,黎江護著身邊的同學,背靠背暫時沒落下風。
江彭亮躲在後面轉著眼珠子心想今天反正都已經闖禍了,乾脆敞開了去戳黎江的痛處,往日想說不敢說的都說了,“你不就是覺得自己是少爺,了不起嗎!我看你現在也是兩個胳膊兩條腿,你不是能打嗎,你來呀!你說我噁心,我看你才是,還有你那個大哥,他平時不是護著你嗎,你再喊他來呀!呸,我小叔白養了他十幾年,說走就走了,還不如養條狗……”
黎江盯住他硬挨了兩下,拳頭落在肩上發出悶響,他咬牙扛住了沒吭聲,只拽住了江彭亮的衣領硬生生把人從後面拽出來,一拳接一拳地砸下去!
江彭亮身邊的兄弟又給了黎江兩下,但是黎江不管他們,自己挨了幾下,只管加倍打到江彭亮身上去!
江彭亮被揍地鼻青臉腫,嗷嗷地哭喊,周圍的人越是想幫他,黎江下手就越狠,眼睛都紅了。
“放手!你他媽放、放開!”
“我告訴過你,不許你再說他。”
“黎江你瘋了啊啊——!!”
場面混亂起來!
後面兩個女生想轉身跑上天橋,但對方來的人多,有一個流裏流氣的男生一早就盯著她們了,眼睛裏帶著貪婪。他瞧著人家小姑娘長得漂亮,身材又是剛剛發育那種,他們平時亂來習慣了,見兩個女孩子模樣精緻漂亮又一張小臉嚇得驚慌失措的樣子,一時有點心癢,趁著場面亂沒人注意去抓了女孩一把,他剛伸了手過去,就被那個短髮女孩護著躲開了,旁邊那個長頭髮文靜的小姑娘反手拿了一個小手電筒一樣的東西狠狠紮了他一下,一陣電流順著傳過來,那男生半邊身子都痛到麻了,哎喲一聲就跌坐下來!
兩個女孩互相護著對方,這次是長髮女孩擋在了前面含著眼淚瞪著他毫不示弱道:“‘歐姆定律’都沒背熟吧你們!別、別碰我們副班長!”
短髮女孩拿過她手裏的東西,推她一把道:“甜甜,上天橋,跑!跑去那邊去找警衛!”
“哎!”
羅甜甜二話不說扭頭就跑了,乾脆俐落到讓對面的人反應不及。
地上躺著的那個掙扎著爬起來要追,短髮女孩舉起手中的東西,威脅對方道:“別過來!我這可是帶電的,出什麼事也屬於正當防衛!”
羅甜甜一路跑地飛快,她在班上是體育短跑女生裏的第一名,這會兒跑的比任何時候都要快,實驗樓這邊沒有警衛,平時來的人也少,跑去了教學樓那邊先喊了警衛讓他們過去,又在警衛室裏連播了幾個電話,嚇得哭腔都出來了。
黎江他們人少,但是幾個學生手裏揮著尺規,那麼沉的鐵傢伙一時半會那些人還不敢靠近,尤其是短髮女孩手裏還有個帶電的東西,又紮了對方一下,被紮的人都跟被蜜蜂蟄了一樣疼地躲開老遠。
黎江那邊一個人按住了江彭亮打,那幾個校外人士平時也打架,但沒見過打這麼狠了,瞧著他心裏都發毛。江彭亮帶來的那個頭兒拽了幾下沒弄開,他畢竟收了錢,一咬牙就要下狠手,但他拳頭還沒落在黎江身上,就聽到馬路邊上汽車吱嘎停下的聲響,幾聲急刹車之後,路邊停的那三輛黑色轎車上立刻跑下來幾個保鏢。
刁明山留了一個心眼,他自己去公司的時候,會讓保鏢全天在這盯著小少爺,原本是擔心江連忠那個沒規矩的跑來找小少爺亂說話,但萬萬沒想到會碰到學生打架。
幾個保鏢訓練有素,迅速就把那幾個校外的小混混給控制住了,就連江彭亮也毫不例外給按住了。
江彭亮被打紅了眼,還要罵,黎江盯著他道:“管好你的臭嘴,再讓我聽見你說我哥一個字,說一次揍你一次,信不信?”
“你就是個瘋子!和你媽一樣,是個神經病!只配在山上關一輩子……”
黎江走過去,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他聲音平淡,眼神發冷:“說我媽也不行。”
校警衛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江彭亮帶來的那幾個人見情況不好想掙扎著逃走,被黎家的保鏢給按住了,警衛接手之後,又去檢查學生們的情況。
萬幸被阻止的早,只是黎江臉上有輕傷,身上也沾了塵土,另外幾個男生比起他來更狼狽一些,但瞧著沒有明顯的外傷,有一個男孩戴著的眼鏡斷了,勉強晃悠著架在鼻樑上,手裏拿著尺規攥地緊緊的還在輕微發抖,也不知道是用力過猛無法放鬆還是嚇得,好半天才放鬆下來。
羅甜甜很快帶著老師也跑來了,她看到副班長的時候先跑過去抱了她一下,瞧著大家都沒事,含了一路的眼淚終於憋不住了,“哇”地一聲哭出來,“嚇死我了……那個人他,他還想摸我,老師我害怕!”
短髮女孩比她鎮定一些,過去配合著剩下的男生一起把事情經過講給趕來的班主任聽,班主任老師聽的臉色變了幾次。
警衛把人按在那,那些人大多是十幾歲的半大小子,力氣大的很,要不是有黎家的保鏢在他們幾個警衛肯定抓不全人,忽然有警笛的聲響傳來,由遠及近,很快就沖這邊來了!
警車停下的時候那些校外來幫兄弟“出氣”的人嚇壞了,這才後怕起來,其中一個拼命掙開警衛扭頭要逃,但他哪兒跑的過員警,迅速就被抓住拷了手:“不許動!”
為首的一個穿警服的年輕男人走過來,羅甜甜立刻就撲過去了,抹了眼淚哭到:“哥,就是他們!”
羅警官本就負責這片區,接到電話來的也迅速,聽著小姑娘說還有兩個人跑了,立刻吩咐人去追查,先把這些人提起來帶上了車。等著把其中一個穿花襯衫的人銬起來的時候,那人胳膊還沒什麼知覺在抽搐。
羅甜甜把“兇器”交過去,含著眼淚小聲道:“哥,我用這個小電-擊-槍紮他來著,課上做的小玩意兒,要不我跟你一起回警局吧……我本來不敢,是他先對我們耍流氓,我一害怕就紮了……”
羅警官臉都黑了:“不用,你在學校等著,審完了再來找你們就行。”回頭就按住了那人的胳膊,銬子也緊了一圈,叱駡道:“十三歲的小姑娘你也下得去手,狗東西!”
這幾個學生身上多少都有點傷,但並不嚴重,被帶去了校醫務室上藥。
江彭亮身上掛了彩,被拽上了警車,他這會兒也才有些怕了,叫著要找家裏人,但是員警沒管他那麼多,按著一起帶走了。
90年代嚴打,類似的校園案件也處理過幾次,這又是在京城,江彭亮這幫人簡直是往槍口上撞。
黎江在醫務室裏簡單處理了傷口,他臉上有輕傷,要害他都避過去了,坐在那裏要不是一身灰,看不出他剛才打架那麼猛。
旁邊幾個學生你一言我一語地在跟班主任反映情況,都特別氣憤,數次提到了江彭亮。
外面有人敲了敲醫務室的門,黎家的保鏢進來彎腰對黎江道:“警局那邊需要問話,讓我們過去一趟,已經跟刁先生說過了,他馬上就到。”
班主任站起身道:“怎麼回事?要不要我一起過去一趟?”
保鏢道:“沒事,裏面有個小孩傷的比較重,過去配合警方做記錄而已。”
班主任還在擔心,羅甜甜握著她的手道:“老師您別擔心,我哥剛才說我們是以一對多,又是在校園裏正當防衛,我們沒做錯事兒。”她又抬頭看了黎江道,“班長,你別怕,你去了找我哥羅誠,他知道咱們的情況,肯定不為難你的!”
羅警官確實沒有為難他們,黎江這幫學生是受害者,另外一幫小混混也不是什麼能經得住審問的,沒一會就自己招了,他們收了江彭亮的錢,又跟著電影古惑仔上那樣逞兄弟義氣,過來給兄弟“出頭”。
幾個人因為打架鬥毆,被訂為尋釁滋事,因為年齡不足的關係判處行政拘留5-15天,派出所按流程來,照相、簽字並讓他們逐一蓋了手印,這都要留下案底。
江彭亮在外面囂張,無非是仗著父母和小叔,因為江心遠偏重他,輕慢黎江,所以他並不是很怕這個堂弟,但是現在進了警局沒人給他好臉色看,秉公處理,一聽要留案底一下臉色蒼白,痛哭求饒起來。
但是已經晚了。
刁明山來派出所先處理了這邊的情況,又讓人帶黎江去醫院做了一遍檢查,確定人沒事只是輕傷,但瞧著小少爺腰背上那幾個淤青印子還是心疼的夠嗆,安頓下黎江之後,又去了一趟學校。
校長趕到會議室的時候,老遠就聽到裏面的爭吵聲,幾個家長一瞧就是剛從工作單位上趕過來,正圍著江連忠在那裏說著,儼然已經把他兒子當成了害群之馬。
“學校裏從來沒出過這樣的事,怎麼你兒子剛轉來幾天不停出事兒?”
“帶校外人士來學校堵學生,虧你兒子幹的出來!”
“他沒教育好?一句沒教育好就可以解釋一切了嗎,子不教父之過,江先生聽過這句話沒有!”
“還有之前轉學的學校也說了,是因為作弊是不是?”
“校長你來的正好,那個叫江彭亮的學生之前的成績就是假的,你們現在收了這個學生,是不是就代表貴校支持學生舞弊?!”
“我們要求學校清查!必須徹底清理害群之馬!”
……
江連忠在不停小聲跟他們道歉,額頭上都冒了汗,但是毫無用處。這次江心遠沒有來,他面子大過天,侄子已經不足以讓他出面承受這份屈辱。
初二實驗班的班主任坐在家中中間,她教學這麼多年,這是她帶過最好的一屆學生,但是她最寶貝的學生們差點在她眼皮底下出事,她擰緊了眉頭道:“校長,江彭亮這個學生我怕是帶不了了,我也要為班上其他學生考慮,上個月的月考您也看過了,包括這次的事件,他確實不太適合這個班,也不適合我們學校。”
老師也和家長們站在了統一戰線,開口就是勸退。
校長看著這麼一群人,為首那位刁先生坐在那並沒開口說話,但身後站著兩個黑衣保鏢氣勢不輸半分,校長頭更疼了。
刁明山比平時晚回來一個多小時。
最終還是回了住處。
他現在和黎江一樣,都是住在酒店裏,處理完事情進了小少爺房間,就瞧見黎江那件髒了的校服外套隨意扔在沙發上,一旁的小少爺已經換了一身寬鬆的衣服正半躺在另一側沙發上,手裏玩兒著一個遊戲機,臉上神情放鬆,還在那哼著歌。
刁明山站在那看他,過了好一會問道:“小少爺現在心滿意足了?”
黎江道:“還行。”
刁明山痛心疾首道:“校長剛才單獨留下我,給我看了那封檢討書,還有今天的事兒……你弄這麼半天搞這麼大的事情,就是不想在這個學校讀書,對不對?”
黎江點頭道:“對。”
他想了下,又補充道:“今天的事不是我找的,是江彭亮自己帶人過來想逞威風。”
刁先生一碼歸一碼,坐在他身旁道:“今天確實是他的錯,他留了案底,也算是一個教訓。我們先不說他,只說你。”
黎江放下手裏的遊戲機,認真聽著。
刁明山沉吟一下,道:“你不想在這裏讀書,那我們就轉學,去人大附中或者師大附中,那裏實驗班還不錯,要不就去二中……”
黎江道:“你把我轉去江彭亮的新學校吧?不在一個學校也成,反正只要我留在京城一天,我就不會讓他好過。”
刁明山語重心長道:“小少爺啊,我們要講道理。”
“是他們先不跟我講道理的。”
“是是,我知道,你一直心裏怪你爸,你怪他偏疼江家人,怪他讓大少爺走……”
“大哥是被他趕走的!是他故意讓大哥看到那封信,是他讓人給了大哥地址,是他不讓大哥回家!”黎江隱忍這麼久,終於爆發出來,神色陰沉道,“他不讓大哥待在這裏,那誰也不要待在這,江彭亮更別想在這裏。”
刁明山算是半個局外人,他看的清楚,歎了口氣耐心對他道:“其實姑爺不想大少爺走,只是試探他。”
“他想。”
“小少爺,你聽我說,也許你現在還不能理解,這件事說起來有些複雜,我慢慢說給你聽。”
“沒什麼好說的,我最看不慣他這樣表裏不一的人,面上一套,心裏一套。”黎江眼神發暗道:“他要是和他說的一樣,拿大哥當親人,為什麼要試探?到底想試探什麼?這哪里像一家人的樣子,刁叔,我媽病了,他也不管,大哥受傷,他也不問……我哥走了,我哥走了啊!”
黎江握緊了手,眼眶發紅。
刁明山看著他,到了嘴邊想要跟他說的話也都咽了回去,他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的男孩,才十三歲,這是一個性格如火的少年,驕傲,鋒利,他的小世界乾淨純粹到沒有成年人的功利和陷害。他的頭腦聰明,年紀和性情卻是十來歲的孩子,像是握著一把鋒利匕首的孩童,如果按照他的心意肆意成長,恐怕早晚也要出事。
刁明山擰緊眉頭,他想起黎江他們班主任對他說的那句話。
他年紀還小,確實需要一個引導。
還得是,一個讓小少爺肯低頭聽話的人才行。
兩個人彼此沉默一陣,都在想著心事。
過了一會,黎江主動先開口道:“刁叔,我認真想過了,要不這樣,你把我轉學去我哥那邊,我保證,一定好好讀書,什麼事兒也不出,在學校當三好學生,出了學校我也聽您的話,你讓我學什麼我就學什麼,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刁明山臉都黑了,看著他道:“你就盤算這個呢是吧,從一開始就盤算好了是不是?”
黎江露出了這些天第一個笑容,小聲道:“嗯,您看出來了?”
刁明山心裏翻了個白眼,他眉毛下頭長著倆窟窿眼又不是出氣兒的,早就看出來了!這不是還以為能有迴旋餘地嗎,誰知道他就在公司忙了兩天的功夫,一個沒看住,就搞出這麼多事兒啊!
黎江湊近了一點,又小聲喊了一聲叔。
刁明山歎了口氣。
“刁叔,求你了。”
“行了行了,”刁明山擺擺手,帶著疲憊又帶著點無奈道,“我給老爺子請示一下,你總得給我點時間啊。”
黎江咧嘴笑了:“哎,好!”
刁明山唬著臉道:“但你也得有懲罰,罰你三天不許給大少爺打電話!”
黎江垮下臉,略微有些猶豫,但還是點頭答應了,“行吧。”
刁明山抖抖衣領出去了,出了門也在揪扯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一臉的糾結。他給老爺子開口難,跟大少爺開口也難啊,前腳剛把人送走,好麼,不到一個月他又帶人追到島上去了。刁明山覺得這帶孩子真比開公司還累,他自從接手了小少爺,頭髮都掉了一大把。
黎老那邊一時半會聯繫不上,刁明山想了一下,就先給島上打了一通電話,誰知道這電話一直等到晚上9點多才接通,弄的他都以為大少爺是對他有意見故意不接了。
電話接通之後刁明山熱情道:“大少爺最近可好?胳膊好點了沒有?最近是不是挺忙的呀,剛才一直給你打電話也沒接通,呵呵……”
那邊回話一如既往的平淡簡潔:“嗯,忙。”
刁明山問道:“哦哦,都忙什麼呀?”
電話那邊有人吆喝聲,還有風聲呼嘯吹動的聲響,過了一會才聽到少年清澈的聲音:“叉魚。”
“啊?”
“坐船下撈網,叉魚。”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換海島地圖,今天更了5K字肥章,求個營養液補補=3=
海島少年來了,大家一起去叉魚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