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生得威儀,這幾年掌握后宮大權,更是說一不二。這一出聲,承恩侯夫人和盧氏瞬間收住了。
只是承恩侯夫人想到文瑩,對他們兩個恨得牙癢癢,又忍不住道:“娘娘,您說這樣是不是太失禮了?別說未成婚不宜多見面,現在還是法事期間,我們都在為先帝祈福,怎麽能這麽不講究?要是您不施以懲戒,日後要如何服眾?”
裴貴妃冷笑一聲:“承恩侯夫人這是要逼本宮嗎?”
承恩侯夫人挺直腰板,義正辭嚴:“娘娘這樣說未免有失公允,如果臣婦有哪句話說錯了,娘娘盡管斥責,何談逼迫?臣婦也不敢逼迫。”
裴貴妃淡聲問:“那依你所見,本宮該怎麽做呢?”
“臣婦不敢妄言。”承恩侯夫人更加抬頭挺胸,“在娘娘面前,臣婦何敢越俎代庖?只不過,賞罰有度,這一條想來不能動搖。”
裴貴妃點點頭,眼尾掃過一臉正直的承恩侯夫人,又看向暗自得意又假裝維護的盧氏,冷聲道:“你們說了這麽多,就沒發現不對?”
承恩侯夫人愣了一下:“娘娘您說的是……”
裴貴妃視線上揚,看著樹枝上兩個“人”,隨後她們就聽有人失聲喊道:“那是什麽?”
承恩侯夫人和盧氏扭頭看去,卻見樹枝上慢悠悠飄下來兩張紙,空蕩蕩哪有什麽人?
她們愣住了。
好一會兒,盧氏喊出聲:“人呢?他們哪裡去了?剛才明明看到了!”
裴貴妃拉下臉:“來人!”
當即有內侍應聲:“奴婢在。”
“如今正為先帝做法師,她們不好生祈福,倒在這裡生事。余下兩日不必勞煩她們了,且送出宮去!”
內侍齊聲:“是。”
隨即上來拉人。
承恩侯夫人和盧氏都驚住了。
盧氏還罷,她這個世子夫人沒那麽大牌面,且又是小輩。承恩侯夫人卻是漲紅了臉,一股怒氣直衝胸臆。
她是太子的舅母,這些年承恩侯府還算得勢,平日去哪裡,旁人都客客氣氣的。
裴貴妃從來不顯擺自己有多受寵,更不會去為難文家。
而文家仗著自己是皇后的娘家,對她總有一種微妙的敵意與優越感。
可以說,雙方相安無事這麽多年,讓承恩侯夫人有一種錯覺,裴貴妃的客氣,出於心虛。她一個來歷不光采的寵妃,對皇后娘家的心虛。
這會兒被裴貴妃毫不客氣地打臉,落差使得她既憤怒又羞惱。今天要是被逐出宮去,日後她在京城貴妃圈裡還有臉見人嗎?
“娘娘!”承恩侯夫人氣衝腦門,張口就道,“臣婦是太子的舅母,您這是是打太子的臉嗎?”
裴貴妃冷笑:“你還知道自己是太子的舅母,不好生為先帝祈福,倒在這裡無事是非,太子的臉已經被你丟盡了!你們還等什麽,送出宮去!”
她袖口一擺,一點臉面也沒給承恩侯夫人留。
盧氏倒是機警,連聲求饒:“娘娘,臣婦錯了,方才看差了眼,一時心急才會……娘娘開恩,臣婦再不敢了!日後一定看準了再說話。”
可惜裴貴妃懶得搭理她。
她是怎樣的人,楊殊雖然沒說過,可不代表自己不知道。
以前不計較,是不想小題大作,也懶得為那麽點小事特意找她麻煩。現在送上門來,豈能放過?小懲大戒,叫她收斂收斂!
內侍拖著兩人出了宮門。
現場鴉雀無聲。
貴夫人們都被裴貴妃的強勢驚呆了。
這幾年,聽說貴妃不再推托宮務,逐漸掌握六宮,惠妃現在一點聲音都沒有,連皇帝批奏章都由她代勞,她們都以為是誇張,今天才發現,極有可能是真的!
這是不是代表著,以往與世無爭的裴貴妃,也開始著手爭權了?以皇帝對她寵信,是不是很快會立後?
不是不可能啊!裴貴妃無子,倘若太子繼位,她的下場肯定不會很好。
現下皇帝身體越來越差,她很可能在為日後考慮,所以想爭下皇后的名分。
那樣等太子繼位,佔了太后名分的她,不至於毫無反抗能力……
在場的貴夫人思緒萬千,已經想得很遠了。
裴貴妃淡淡道:“好了,閑著無事都回去吧!你們為先帝祈福辛苦了,再堅持兩日,便可以出宮了。”
貴夫人哪敢有半句廢話,她們可不想被逐出宮,當眾丟臉,便都安安分分地告退。
貴妃也回後殿了。
好戲散場,躲在暗處悄悄往這兒看的兩個人,終於從樹葉後現身。
“哈哈哈哈!”楊殊大笑出聲,“你看到她們的臉色了嗎?居然拿話逼迫姨母,以為自己是什麽東西?”
明微取笑:“你比我還開心, 早就想收拾你那便宜大嫂了吧?”
楊殊不否認:“這女人煩得很。只是她做得也不過分,我總不好跟個婦人計較。”
“大惡不為,小惡不斷,確實煩得很。”明微讚同。
笑完了,楊殊連連看她。
“看什麽?”
他道:“反正都出來了,暫時先別回去了吧?”
明微看了看天色:“都快暗了,不回去我們在這喂蚊子嗎?”
楊殊想起安王說的那個樹洞,便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
太子愣了一下,不可思議地問來通報的內侍:“你說,貴妃娘娘把承恩侯夫人逐出宮了?”
“是。”這內侍是他的人,將方才的情形描述了一遍,末了道,“殿下,這事說來奇怪,在場那麽多人,竟然都沒留意。”
太子冷聲道:“這是故意挖坑給承恩侯夫人跳!可惡!孤還沒做什麽,他們倒是動手了。”
楊殊和裴貴妃是一夥的,這問都不用問。
那盧氏是博陵侯府的人,指不定也是故意引著他們往那邊去,讓承恩侯夫人借題發揮。
他們想幹什麽?這是打臉打到他頭上了嗎?明知那是他的舅母,居然一點情面不給留,就這樣逐出宮去。外祖家丟人,與他丟人什麽區別?
太子深吸一口氣,越發堅定了搞定裴貴妃的決心。
只是這事要怎麽做呢?
他還在思索,那邊貼身侍衛匆匆而來,湊到他耳邊低聲稟報:“殿下,那個老婆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