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嘴上說著嘲諷的狠話,其實蜘蛛人的注意力早就達到了最高峰值。動物的生存本能讓他對身邊一切風吹草動都格外留心,在林妧銷聲匿跡片刻後,意料之中地聽見身後草地裡傳來一陣疾行的風聲。
“愚蠢的人類,你是無論如何都瞞不過我的!”
他得意地哈哈大笑,沒做多想便轉身往聲音的來源地猛撲,同時嘴裡的蛛絲準備就緒,以最狠辣最迅捷的力度向外彈射,正中某個騰飛在半空中的物體。
蜘蛛人靈敏地感覺出來,那並非人類身體的形狀。
他正在往地面猛撲,那個物件則被高高拋向空中,當二者到達同一高度時,他終於看清了對方模樣。
圓滾滾的頭顱被銀白蛛絲纏繞,原本被塞在嘴裡的飄逸長發受慣性作用一股腦往外溢出,隨著呼嘯而過的夏風飄逸如絲帶。
那幅場景,端的是翩若驚鴻,婉若遊龍,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也不知道究竟用了多少年的飄柔護發素,才練就如今這番絕世容顏。
蜘蛛人眸中含淚,直接把嘴裡的蛛絲吐出去:“黑——頭——”
這兩個字匆匆落下時,他也從樹乾撲到草地裡。然而還來不及為朋友的悲慘遭遇義憤填膺,就察覺後背陡然多出一道重量——
林妧趁他落地分心的機會順勢而上,一把蹬上蜘蛛人身體。她的聲音裹挾著溫和笑意,聽起來像是夜間的呢喃:“晚安。”
然後繃緊手中砍掉的蜘蛛絲,把它在對方背上狠狠一劃。
她沒有太過用力,因而蜘蛛人也並沒有感到多少疼痛。在無法抑製的眩暈感侵襲大腦時,他模模糊糊地想起了黑頭嘴裡的那一堆頭髮。
那可是塗滿見血封喉劇毒的哦。
見血封喉劇毒的哦。
劇毒的哦。
萬事萬物的發展,都是個不斷學習與進化的過程。
因此,歷史從來都是驚人的相似。
他好像有些明白,黑頭究竟想對自己說些什麽了。
饒光看得笑彎了眼睛,抬起爪子舔了舔手背,歪著腦袋喵嗚一聲:“看見了嗎?這就叫做‘拿首好戲’。”
原本的成語究竟是“拿手好戲”還是“拿首好戲”,黑頭現在到底是死是活,這些家夥進入遙山的目的又是什麽。
諸多疑惑像飛散的蒲公英那樣湧上腦海,可蜘蛛人什麽都沒能抓住,最終只是渾渾噩噩地躺在草地上,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小姑娘把黑頭的腦袋放在自己身邊。
那句話叫什麽來著。
一家人,果然是要整整齊齊。
作者有話要說:
我這可是沾滿鮮血的毒刃哦~哧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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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神隱之村(六)
蜘蛛人是被饒光錘醒的。
他在夢裡恍恍惚惚感到腦袋上不停傳來敲打的力道, 被煩得猛然睜開眼,這才感覺頭頂放輕,一隻白貓輕盈地躍下來——原來之前一直是那隻貓趴在他腦袋上, 拿肉乎乎的爪子一遍遍拍打。
身邊的黑頭早已醒來, 抱著自己黑漆漆的腦袋不斷乾嚎, 因為沒有眼睛,一滴淚都擠不出來, 顯出幾分小小的尷尬。
真·抱頭痛哭。
“唉, 別哭啦, 是你們先不分青紅皂白地想要發起攻擊啊。”林妧歎了口氣,細聲細氣地安慰眼前哭哭啼啼的男孩子, “作為國家公務員, 我們絕對不拿群眾的一針一線, 問完問題就走, 不會多做糾纏。”
“你沒有拿走我的針線, ”黑頭哽咽著回應, 深深吸了口氣, “可你把我的心拿走了啊!”
他與蜘蛛為非作歹這麽多年,哪個人類見了他們不是痛哭流涕地求饒,直到遇見林妧,被意料之外地狠狠爆錘了一頓。
世界上怎麽會有那麽單純不做作的女人,一舉一動都充滿了與普通人類截然不同的超絕氣質。當腦袋被她一把丟到半空中時, 黑頭隻覺得身輕如燕、面向大海春暖花開, 那是飛一樣的感覺, 也是心臟撲通撲通跳動的感覺。
她是電, 她是光,她就是唯一的神話, 夠狂野,他喜歡。
林妧: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林妧面無表情地一把抓起對方長發,然後毫不猶豫塞進男孩子大張的嘴巴。
眼看小夥伴黑頭被突如其來的騷話騷斷了腦袋,蜘蛛人決定做一個安靜如雞的美男子,像幼兒園小朋友那樣一動不動地乖巧坐好,靜靜等待提問。
“我們來這裡是為了調查山下村民的失蹤。”林妧言簡意賅,因為失去耐心而笑意減退,“你有線索嗎?”
“有有有,大大的有!”蜘蛛人被她的眼神嚇得數條腿一起抖,“你們再往上走一些,可以看見幾年前守林人廢棄的木屋。在那間屋子裡住著的怪物一定和這件事兒脫不了乾系。”
饒光淡淡出聲,語氣是顯而易見的嘲弄:“你已經是這副模樣,怎麽還叫別人‘怪物’?”
“那家夥和我們完全不一樣!我們雖然長得是奇怪了點,可至少還有個明確的身體結構,但那位……”他說著抖了一下,“完全就是一團蠕動的大肉塊,身體器官七零八落不說,有的內髒還被拖在身體外面,只是看一眼就能讓人理智狂減。我和黑頭曾經和它打過照面,當場就差點被嚇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