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循著記憶走到熟悉的房間前,正準備解鎖房門,忽然聽見哢擦一聲輕響,鐵門被人從屋子裡打開。
與她迎面撞上的並非遲玉,而是一名身著白大褂的高級研究員。
對方居然一眼就認出林妧身份,朝她微微一笑:“你好,林隊長。我是負責遲玉的研究員,徐子默——又來找他麽?”
他用了“又”字。
林妧微微皺眉,地下六層的走廊裡裝滿監控,加上研究員必須對綁定對象全權負責,她會被察覺隔三差五往這個房間跑,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你好。”
血腥味從房裡裡源源不斷地溢出來,她把視線越過男人移到屋內,見到平躺在床、雙眼緊閉的少年人:“他怎麽了?”
“病情複發,現在已經睡著了。”相貌儒雅的中年男人歎了口氣,“你不用擔心,那孩子擁有很強的自愈能力,哪怕受到致命傷也能自行恢復。”
聽見他已經入睡,林妧後退幾步站到走道裡,刻意壓低聲音:“他到底是怎麽回事?之前我們一起執行任務時,遲玉也表現得很不對勁。”
對方溫聲開口,答得毫不猶豫:“那孩子體內潛伏著不屬於人類的力量,因為無法承受那麽沉重的負擔,身體經常被不受控制的力量撕裂。”
她的心口一沉:“……撕裂?”
“不錯。”徐子默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神情不明原因地有幾分複雜,似乎很期待眼前的小姑娘會對此做出何種反應,“五髒六腑破碎、皮膚裂開血口、骨骼粉碎變形,絕大多數時候都會失去所有生命體征,但因為有那道力量的庇佑,即使這樣也不會死去,只能等待傷口自行愈合,陷入瀕死與複生的死循環。”
林妧愣了愣。
她只知道遲玉經常會莫名其妙受傷,怎麽也沒想到情況會這麽嚴重。
那次他在古堡裡病發時一定非常難受,卻拚了命地裝作無關緊要的模樣,只是安靜又沉默地倚靠在牆壁,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他……”她略帶遲疑,終於抑製不住好奇心問出來,“他作為一個人類,身體為什麽會出現這種異變?”
原先就幾近停滯的空氣陡然靜止,徐子默淡淡與她對視,嘴角勾起無可奈何的笑:“抱歉,這其中的原因屬於機密信息,我沒辦法告訴你。”
他想了會兒,用禮貌溫和的口吻繼續說:“唯一能透露的信息是,那孩子非常危險,如果可以,希望你能盡量不要和他進行接觸。允許他前往歐洲帶回亡靈騎士是收容所迫不得已的選擇,他就像一個不穩定的炸/彈,爆開時不僅會傷害自己,還會殃及身邊的人——我想,你應該聽說過他剛來收容所時,引發一場大屠殺的事情吧?”
林妧沒說話,乖乖點頭。
“力量爆發時,遲玉很難控制自身理智,因而會做出一些……他本人並不情願的事。”他定定凝視跟前小姑娘的神情,鏡片下的雙眼晦暗不明,“雖然現在他已經能很好地對此進行控制,但保不準什麽時候又會發生意外——林隊長,即使是你,也沒辦法在那樣可怕的地獄裡活下來。”
林妧:哦。
林妧:“我覺得你的這種想法不對。”
徐子默極淡地笑了:“怎麽不對?”
“打個比方,如果有個學生考試總是不及格,老師同學都不喜歡他。”
她毫無顧忌地直視對方眼睛,理直氣壯:“忽然有天他發奮圖強、努力學習,成績越來越好,考試分數也越來越高。學生心裡一定很高興,想得到其他人更多的認同,可老師卻因為他之前的糟糕成績對此不屑一顧,同學也不願意接納他。這樣一來,那個孩子該多難過啊。”
林妧這是把遲玉比做了那個學生。
聽她這樣說,這位讓無數研究員聞風喪膽的小怪物居然顯得有點可憐兮兮——大概也只有她一個人會這麽想,畢竟人命關天,誰都不願意留在定時炸/彈身邊。
不過話說回來,以這兩位曾經的關系,他似乎並沒有插手的理由。
徐子默拿她沒轍,笑著輕輕側過身體:“那我就不打擾二位,請進。”
林妧心滿意足,臨別前塞給他一個包裝好的白玉卷。
遲玉居住的房間雖然被精心打掃過,血腥味卻仍然經久不散,如同無形幽靈彌漫在每個角落。少得可憐的家具有條不紊地擺放著,潔白牆壁冰冷寬闊,更突顯得整個空間空空蕩蕩,毫無生機。
平躺在床上的少年臉色蒼白如紙,一動不動時和屍體沒什麽兩樣。但好歹睡眠或多或少削減了他滿身的戾氣,平日裡要麽冷淡要麽充滿嗤笑的雙眼乖巧合攏,瞧不出一絲一毫殺意。
眼看遲玉已然睡著,她打算放好甜點就自行離開。
林妧的腳步很輕,幾乎與靜謐空氣融為一體,還沒等她把雙皮奶和小甜點放在桌子上,就被一本擺放在桌面的筆記本吸引全部注意力。
筆記本呈現出被翻開的狀態,像是學生認真做筆記般,用工整漂亮的楷體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
林妧視力很好,只不過輕瞥一眼,就看清紙頁上的內容。
【知道你和星星的區別嗎?星星點亮了黑夜,而你點亮了我的心。】
【最近有謠言說我喜歡你,我要澄清一下,那不是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