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互吹不絕於耳,林妧聽了都覺得尷尬。
“這是只有天才才能想到的故事啊!主人公真是可憐,遇上這樣的東西,哪裡還有活路可言呢!”
“我的天啊,這文筆、這構思!你不應該寫都市怪談,去嘗試一下主流文學獎吧!書名我都幫你想好了,就叫《無人生還:永生無法逃脫的夢魘》。”
林妧:……
如果他們知道,這些“永生無法逃離”、“完全沒有活路可言”的鬼故事都將一一應驗在自己身上,大概就會停止吹彩虹屁,而是把寫出這種東西的對方痛扁一頓吧。
時鍾上的秒針不停地滴滴答答,到了7:30。
清脆的哢擦聲突然自牆面響起,瞬間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鍾面上拱門形狀的木板應聲彈開,一隻陶瓷鳥從其中探出身子。
冰冷機械音回蕩於室內角落,每個字都清晰劃過耳膜:“叮咚叮咚,比賽正式開始!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由各位參賽者寫下的傳說將一一登場,無差別進行攻擊。諸位可以離開這棟房屋自由活動,只有活到最後,才能成為本場比賽唯一的勝利者。比賽期間允許自由發揮,唯有一條規則限制:參賽者之間不得彼此傷害,違規將予以抹殺處分。為了一百萬元獎金,請大家好好活下去,度過一個愉快的都市傳說之夜吧!”
為了一百萬元獎金,愉快的都市傳說之夜。
它把這幾個字咬得格外重,語氣間全是毫無遮掩諷刺。
此話一出,上一秒還在互相吹捧“故事驚悚又精彩”的人們不約而同冷下臉,用了不少腦細胞才把這段話消化完畢。
都市傳說……都成真了?
這和說好的劇本完全不一樣啊。
“騙人的吧!”之前最先開口說話的眼鏡男滿臉不敢置信,“這、這怎麽可能,這是不科學的靈異事件!”
“怪談協會本身不就是個都市傳說嗎?”有人顫抖著聲音反駁他,“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自從踏進這間房子,街道上的景象就完全變了個樣,除了我們,所有人都不見了——打從一開始,我們就已經陷入超自然事件裡了!”
所有人聞言望向門外,昏黑的街道伸手不見五指,沒有絲毫人影出現在視野中,而在他們走進444號房屋前,分明是人聲鼎沸、圍滿吃瓜群眾的。
“所以說……”一分鍾前還在和別人相互吹捧的女人顫抖不已地捂住臉,“之前參加比賽的那些人,都是死在自己寫的都市傳說手上?”
她停頓一會兒,面目猙獰地抬頭看向身邊的人:“你為什麽要把怪談設定成死局,這讓我們怎麽活,啊?”
對方不甘示弱:“你也寫了個團滅的結局啊!就不能多點關心多點愛嗎?不能遵循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嗎?毒婦!”
大廳裡頓時亂作一團。
為了贏得比賽勝利,參賽者們都費盡心思寫下自己所知道的最為怪異恐怖的故事,每一個都危機四伏、殺意重重,不殺死主人公誓不罷休。
而現在,由自己親手寫下的怪物,居然要反過來對付創作者本人。
不可能活下去。
他們都是普普通通的人類,絕對、絕對沒有任何生存的希望。
想起自己費盡心血想出的都市傳說,廳堂裡一片哀聲哭嚎,唯有林妧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看一眼掛在牆壁上的時鍾。
她寫下的怪談,究竟什麽時候會出現呢?
*
陰暗狹小的空間裡,戴著月白色面具的人們一一看過手中紙張。
他們的脊背挺直得幾近僵硬,動作也如同刻板的木偶人,呆滯卻行雲流水毫無停頓,純白面具被昏黃燈光映出幾分橘紅,更顯得詭異莫名。
一切都波瀾不驚,直到會員們看見某一張紙,整隻手臂都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編號12,他們對此頗有印象,作者是個不怕死的漂亮小姑娘。
【我叫林妧。
7月10日夜裡,我前往歧川市桃源街444號參加都市傳說之夜,並根據主辦方的要求,和其他十二名參與者每人寫下一個都市傳說。
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事情開始失控了——
被記錄在紙張上的都市傳說居然一個接一個應驗,猶如鬼魅死死纏在我們身邊。怎樣才能活著逃出這場煉獄,是每個人都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
看到這裡,一切似乎都還比較正常。
但只要視線再往下挪一點點,就能把人震驚得臉部瘋狂抽搐。
【最讓我感到苦惱的是,怪談協會會長居然對我一見鍾情!
為了不讓我受傷,他一直心甘情願地陪在我身邊,哪怕渾身是傷、浴血廝殺,也努力不讓都市傳說裡的怪物傷我分毫。
那個戴著兜帽和口罩的男人神秘、狠決又冷漠,我逃,他追,我插翅難飛。禁忌的夜,他在百鬼夜行中展開一段曠世求愛,以生命為籌碼,隻想博取我微微一笑。
他雖然不是人類,卻稱得上是全世界質量最好的備胎,隨叫隨到的工具人。我不知道會長的真實身份,更猜不透他身後的怪談協會究竟是個怎樣的組織,唯一可以確定的事實是,他愛我愛得快要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