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再詭詐刁惡、遊戲人間,可當酒吞童子致命的一擊即將刺穿他身體時,正是林妧在千鈞一發時豁出性命推開他。
明明只要慢上一秒,她也會葬身怪物的利爪之下。
鬼使神差地,他沉沉開口:“我幫你,完全因為自己的意願。”
林妧把藥膏均勻抹在青年臉上的紅腫處,轉過視線抬眸看他:“可你的意願本身就被扭曲了啊。”
這一回,藺和沒有匆忙把目光挪開。
他定定看著她,用鬧別扭般強硬的語調反駁:“不是的。”
林妧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她隻當對方在賭氣,半晌後點點頭:“好。”
*
等臉頰與手臂的傷口大致被林妧包扎好,藺和體內的劇痛也自行減輕不少;蘇澤和尤浩宇在步履不停地趕路後累得氣喘籲籲,如今稍作休息,終於恢復了點正常的健康氣色。
“走到這裡,距離目的地應該就沒有太遠了。”尤浩宇長籲一口氣,“說不定我們真能找到怪談協會,成功從這場遊戲脫身。”
他參加都市傳說之夜完全是被逼無奈,本來還抱著一絲或許能僥幸活到最後的願望,沒想到在遇見第一個怪談時就命懸一線、被嚇個半死。
但林妧是和他截然不同的兩類人。
他被規則束縛,遇見怪談只能漫無目的地狼狽奔逃,她卻反其道而行之,把逃生遊戲玩成了一場都市傳說狩獵戰。明明是“只能活一個人”的遊戲,卻被她弄得像是“只能活一個怪物。”
如果是她,說不定真能打破既定的規則。
更何況,會長也站在他們這一邊。
他一邊想一邊跟著大部隊前行,正壯著膽子觀察周遭景象,忽然聽見一陣抽抽噎噎的哭聲。
四下寂靜,這道聲音像是突然湊到耳邊的貓爪,用力在耳畔狠狠撓了一下,又冷又癢的奇妙感覺透過血管,徑直傳到心裡。
“奇怪,”蘇澤的目光緊緊凝聚在不遠處某個地方,有些困惑地開口,“那個女孩子在哭,她也是參賽的人類嗎?”
在他的視線凝結處,赫然蹲著個背對眾人的年輕女人。
她穿著件單薄的襯衣,烏黑濃密的長發被綁成一條辮子,因為蹲著身體而垂在地上,隨著抽噎時的抖動不規律地搖晃。細碎的哭聲飄揚在晚風裡,讓她看上去柔弱又無助。
“不是哦。”林妧上前一步,細細端詳那姑娘的背影,故作神秘地眯起眼睛,“這位是個鬼故事的主人公。”
【都市傳說之九:辮子姑娘。
這是盛行於我國港台地區的故事,和許多傳統都市傳說一樣,主人公是由枉死女人化成的幽魂。
傳說有一個男學生放學獨自回家,行走在深夜的街道時,不經意間看見梳著麻花辮、蹲在路邊哭泣的女人。
學生心中不忍,上前詢問她為什麽哭泣。那姑娘抽抽噎噎,回答說沒有人願意和她說話。她的聲音溫柔好聽,加上哭泣時我見猶憐的語氣,當即讓男生毫不猶豫地開口:“別傷心,我願意和你說話。你能把身體轉過來嗎?”
姑娘似乎笑了一下。
在路燈昏暗的光線下,她緩緩轉過腦袋。直到這時男生才無比驚悚地發現,那姑娘臉上竟然也是一條麻花辮。
引誘無辜路人接近後,辮子姑娘會用頭髮纏住他們的脖子,或直接將它刺進受害者身體裡。頭髮是她所向披靡的武器,遇上她的人,幾乎都沒能活著回來。
傳說到此戛然而止,至於辮子姑娘究竟是何方神聖,聽客們眾說紛紜。
有人說她在深夜過馬路時,長辮子不慎被疾行的汽車勾住,因為天色暗淡,司機並沒有發現。在如此大力的拉扯下,女人以臉著地,辮子、頭皮、臉皮被一並扯掉,當場慘死,從此冤魂不散,為禍世人。
也有人說她是遭到了薄情愛人的拋棄,自縊於一棵大榕樹下,死去時長長的辮子隨風飄蕩。因為太久沒被人發現,臉部漸漸腐爛掉了。後來等她的怨氣凝結成魂魄,便遊蕩於死去的那條街道上。
有不少人都曾聲稱自己在街頭見到傳聞中的辮子姑娘,與她相關的照片也在網上迅速流傳。只不過影像資料大多模糊不清,加上拍攝時間在晚上,只能隱約看見一條長辮,至於是真是假,誰也說不清。】
“鬼故事?”雖然身為都市傳說之一,但蘇澤好歹算是個根正苗紅的人類設定,對於靈異神怪一類的事情難免有些犯怵,“我們剛才跑還來得及嗎?”
不等林妧說話,陌生的女音便含著獰笑響徹少年耳畔:“跑?來不及了!”
然後不明真相的蘇澤就眼睜睜看著那姑娘從地上站起來,幽幽朝他們轉過身。
她的正面沒有想象中應有的臉龐,而是同樣一條長長的辮子,在濃密茂盛的黑發中,居然還長著一張形態古怪、如同白紙的蒼白嘴唇。
這什麽東西。
蘇澤:……
蘇澤兩眼一翻,差點原地去世。
“一、二、三、四,四張臉。”辮子姑娘的嘴唇扭曲成常人無法想象的弧度,像極了一圈又一圈的漩渦,“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伴隨著這聲和指甲刮黑板沒什麽兩樣的嘶吼,綁住辮子的頭繩應聲而落,掙脫束縛的黑發騰空而起,化作一綹一綹水蛇般的發束向幾人猛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