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逢人就問“我美嗎”的裂口女不說話了, 拿著剪刀化身托尼老師, 順手給身旁的無臉人剪了個子彈頭;
正打算把臭味源頭大卸八塊的吸血鬼罵到一半就安靜如雞, 左右張望無果, 為了掩飾內心慌張, 乾脆咬破自己的手腕開始喝飲料;
已經伸出爪子露出獠牙的貓臉老太太渾身一僵, 怯怯縮回正要往前抓的手掌,拿到嘴邊舔了一下,發出一聲年邁又滄桑的“喵嗚喵嗚”叫。
“果然有很多。”九個腦袋一起笑,刺耳的叫喊聲劃破靜謐夜色,像一陣尖利鋼針, 徑直刺向在場所有怪物耳膜, “都是我的!”
今晚, 是當之無愧的怪談之夜, 死亡之時。
在往後的無數個日日夜夜裡,都市傳說們都將再度想起被九頭蛇怪支配的恐懼, 如同不可擺脫的夢魘牢牢纏繞心底。
隨著相柳的一聲尖叫,所有蛇身開始分別往不同方向猛撲,腥臭的腐爛氣息與狂妄嗤笑一並把空間填充得密不透風,一時間分不清是在別墅還是地獄。
上一秒還商量著要怎樣虐殺人類的怪談們落荒而逃,求饒聲、哭喊聲與罵娘聲響成一片,吵得林妧輕輕捂住耳朵。
“這就是……相柳的力量。”
尤浩宇被眼前景象驚得面無血色,他還沒從相柳帶來的陰影中脫身,因此說話時抖個不停:“妧姐說的不錯,真是牌面啊。怪談協會的人作繭自縛,這下估計連他們的大本營也保不住了。”
“別墅裡應該藏有暗道,只要找到它,我們距離怪談協會也就不遠了。”林妧吸了口氣,“希望他們擁有能讓我們都活下去的方法。”
她說罷饒有深意地看一眼藺和,後者察覺到這道視線,刻意倉促避開。
打從剛見面起,她就開門見山地詢問藺和關於怪談協會的問題,但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他對此從來都緘默其口,不肯透露任何信息。
究竟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讓她知道的?或是說,不能對參賽者透露任何深層信息,這也是怪談協會的一種強製性規定嗎?
都市傳說們在相柳追逐下,都忙著頭也不回地跑路,根本來不及對他們發起任何形式的進攻,因此眾人輕而易舉便到達了大廳角落的房間門前——當初會員們就是進入這裡後,才莫名其妙地不見了蹤影。
還沒推門進去,蘇澤就下意識露出了極為嫌棄的表情。
十分詭異的一點是,房間門口的空地上擺滿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蠟燭,數量之多,幾乎讓人無法下腳走進屋內。
蠟燭大概有幾十甚至上百根,被凌亂擺放成一個歪歪扭扭的實心圓形狀,它們顯然都曾被點燃過,此時卻已經全部熄滅,慘白的燭身與牆壁相互映襯,為整個空間平添許多陰森荒涼的氣氛。
蘇澤渾身惡寒,把視線從地面挪開:“這什麽玩意,我密集恐懼症都犯了!”
“這應該是日本那邊的經典怪談,百物語。”
林妧耐心解釋:“有個名叫‘青行燈’的妖怪會召集人們在夜裡講百物語,也就是一百個關於妖魔鬼怪的怪奇故事。在講故事之前,要在房間裡點上一百根蠟燭,每講完一個故事就吹滅一隻。聽說青行燈之所以這樣做,是想要匯集眾人之力化為巨大的能量,從而開啟人間和陰間互通的大門。當最後的蠟燭熄滅時,會發生難以想象的恐怖事情,所以說完第九十九個怪談後,一定要記得留下最後一根蠟燭不能吹滅,然後大家繼續圍坐在一起等待黎明到來。”
“通往陰間的大門……”尤浩宇心頭一動,打了個哆嗦,“參加那一屆比賽的人真慘,肯定會遇到妖魔橫行的場面吧。”
他話音剛落,身後居然響起一陣從沒聽聞過的女人笑聲。
與林妧清澈悅耳的聲線不同,那聲音幽美沙啞,如同一杯醇香微苦的咖啡,輕飄飄縈繞在耳畔時,像是貓爪撓在耳膜上。
“沒有那麽可怕喲。雖然陰間的大門的確會打開,但我也並不是恩將仇報的人。”脖子上籠罩著突如其來的冷氣,尤浩宇不敢回頭,直愣愣地聽女人繼續說,“只要拿起第一百根蠟燭許願,我就可以實現那個願望。那些人沒這個福氣,你想要試試嗎?”
……實現願望?
想起媽媽的病,尤浩宇迅速扭頭。
不是想象中齜牙咧嘴的駭人怪物,站在他身後的年輕女人容貌秀美溫和,一襲淡青色和服勾勒出修長身形,一言不發地笑著與他對視時,像極了霓虹國漂亮的女明星。
見少年轉身,她緩步走到前者跟前,瑩白如玉的右手從和服長袖下略微探出,遞給他一根所剩無幾的白色蠟燭。
不等尤浩宇回答,身旁的藺和便沉聲開口:“別理她。青行燈的最後一根蠟燭雖然能實現心願,卻也會在願望實現的同一時間奪走許願人的性命。”
青行燈隻笑,沒說話。
“既然能實現任何願望,”林妧若有所思,不懂就問,“如果我的心願是希望自己能長生不老,那會怎麽樣?”
“不可以哦。”女人聽罷微微一笑,似乎對她產生了些興趣,“唯獨是與許願人性命相關的願望,這根蠟燭無法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