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反差萌?
她笑著移開視線,目光挪到另一邊時,恰好看見筆直站立著的明川。
他不知怎地一動不動,出神望向不遠處由糖果餅乾構建而成的小屋。似乎是感受到林妧的注視,男孩神色陰沉地轉過身。
他的雙眼黝黑得可怕,渾身抖個不停,說話時聲線亦是止不住地輕輕顫抖:“不要去。走進那棟屋子的話……會被吃掉的!”
林妧放柔聲線,微垂眼眸:“怎麽了?”
“我、我想起來了……”他眼眶通紅,似乎隨時都會哭出來,“我被住在屋子裡的女人抓住了好多好多次,然後被丟進鍋爐裡……”
“別怕。”
林妧半蹲下來,讓視線能與他保持平行:“慢慢說,你想起了什麽?”
“我……”
明川哽咽一下,費力開口:“我每天晚上都會來到這片森林,每天晚上……都會被這裡的人殺掉。”
林妧愣怔一瞬,安靜聽他繼續說。
“跳舞的逝者隨著音樂揮舞匕首;魔女是喜好吃人的怪物,抓到小孩後會把他丟進鍋爐煮開;殺人魔把受害者裝進蛇皮袋裡,地下室滿是被分解的肢體殘片……”
明川雙手抱頭,顫抖不已:“火燒、刀割、沸水、斷頭……每次死掉我都會從床上醒來,然後第二夜又重複來到這裡。今晚一定也是一樣,我逃不掉的……!”
死後會從床上醒來,應該預示著這裡的確是場夢境,可按照他話裡的意思——
明川每個夜裡都會陷入這場夢境,日複一日地邂逅童話裡異變的怪物,並被以不同的方式殘忍殺害。
陸銀戈握緊拳頭微微張嘴,最終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跳舞的逝者”是那十二名公主,魔女指糖果屋中的食人魔,至於那位把無辜者裝進蛇皮袋,並將其帶往地下室肢解的巫師,應該來自《費切爾的怪鳥》。”
《費切爾的怪鳥》與大名鼎鼎的《藍胡子》有異曲同工之處,都是以吉爾斯·德·萊斯為原型創作的故事。
傳聞有個巫師時常假扮成乞丐遊蕩於街道,專門綁架年輕的女孩。他隨身攜帶著一個碩大的蛇皮口袋,只要把口袋套在女孩子頭上,後者就會被瞬間裝進去。裝進口袋後,巫師並不會立刻殺死她,而是將其帶回自己金碧輝煌的房屋,強迫女孩與他一同生活。
在一次出門遠行前,巫師送給女孩一隻蛋讓其隨身保管,並禁止她進入修建在地下的那個房間。然而好奇心戰勝了其他所有情緒,姑娘小心翼翼地打開地下室大門,在室內黑漆漆的水池裡,她看見無處不在的鮮血,與無數女孩死亡後殘缺的身體。
由於害怕,女孩一不小心丟掉手中的蛋,致使蛋殼上沾染了血跡。她無法將血漬洗去,再直白不過地昭示了自己曾去過地下室的事實,因此當巫師回來後,大發雷霆地把姑娘也拖入地下室殘忍殺害了。
“我知道了。”
林妧低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抬眸與陸銀戈四目相對:“你還記得之前莉茲波登他們出現時,我們是怎樣擺脫那層幻境的嗎?”
陸銀戈微微一愣。
他清楚記得,當時莉茲波登與瑪莉自相殘殺,最終同一時間倒在地上失去意識,而男人的腦袋早就被嚇得翻著白眼昏倒過去,仔細想來——
“你的意思是,”他微擰眉心,“只有打敗場景裡所有出現的怪物,我們才能離開?”
林妧點點頭:“既然明川已經恢復了一些記憶,要想找到他們,也就變得容易許多。”
“那個啥。”
小紅帽淚眼汪汪,雙腿不停打顫。她見過膽大的人類,卻從沒見過這麽瘋的,僅僅是那十二個跳舞的女人就足以把她嚇得心跳驟停,要是再和其他亂七八糟的怪物面對面……
小姑娘的語氣裡滿是哭腔:“你們慢慢打,我能不能先走掉?我我我只是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漂亮小姑娘,哥哥姐姐一定不忍心讓我遇到危險,對不對?”
“可是你也聽到了,”林妧面色不改,語氣輕柔,“這片森林到處都潛伏著怪物,正因為你是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漂亮小姑娘,我們才不能讓你一個人獨自離開啊。”
萬萬沒想到掉進了自己挖的坑裡,小紅帽哽了一下。
她知道眼前這女人詭計多端,要想騙過林妧,就必須讓自己站在普通小女孩的角度思考問題。
“其、其實要說的話,我身手不算太差,還是有一點點能耐的啦。”好不容易忍下破口大罵的衝動,她強迫自己擠出一個微笑,“實在應付不了的話,逃跑就可以了——哎呀,我好像有一點印象了,外婆家就在附近啊!”
“是嗎?”林妧毫不猶豫地接話,“反正不遠了,乾脆讓我們送你回去吧。”
小紅帽:……
這坑還越挖越深是唄,等會兒一起去吃魚好不好,我看你挺會挑刺兒的。
“真的沒關系!外婆在門口等著我,只要進了屋子,就肯定沒事了。”
“什麽叫‘進了屋子就沒事’!我聽說森林裡生活著一只有女裝癖的狼,整天穿著小姑娘的裙子招搖撞騙,最恐怖的是,它還會潛入人類的房子裡,伺機把前來拜訪的人吃掉——你要是遇見它就糟糕了。”
林妧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所以要想保證你的安全,就必須讓我們時刻保護在你身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