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受傷的卡倫送回家, 告別小姑娘前往下一地點時,時間已近傍晚。
林妧似乎心情不錯,嘴角勾起的弧度一路上從沒斷過, 還罕見地把玩起了裝在挎包裡的阿拉丁神燈。
當指腹劃過燈身, 一縷淺藍色煙霧迅速從壺口溢出, 像煙囪裡騰起的嫋嫋炊煙。
這是她與陸銀戈第二次見到燈神。自神燈裡鑽出來的壯碩男人沒有實體,渾身呈現出與常人截然不同的幽異深藍, 遠遠看去像極了上下飄忽的藍色煙霧。
雖然隻鑽出來半個身體, 卻也足以看出他身形高大、體型魁梧, 自帶威嚴地筆直挺著脊背,一雙圓瞪的雙目好似銅鈴, 叫人不敢與之對視。
林妧不由悄悄想, “阿拉丁神燈”這一稱呼好像不那麽準確, 按照燈神的膚色與體型, 取名叫“阿凡達神燈”才更貼切。
“話說, ”她抬頭看一眼懸浮在半空的燈神, 漫不經心打了個哈欠, “如果真的許滿三個願望,到底會發生什麽事情啊?”
“我會取走那個人身體裡的某種東西。”燈神答得不假思索,聲音悶悶地從喉嚨深處傳過來,聽上去不太舒服,“可能是一個器官, 也可能是一種品質、一段記憶甚至一份情感, 代價沒有定數, 一切看我心情。”
他說得正經且嚴肅, 沒想到林妧聽完居然雙眼發亮,笑意更深:“那你豈不是能幫我取走體內的懶惰愚蠢和所有的負面情緒?真好!”
去你的吧。
還真就把他這兒當成了廢品回收站唄, 告訴你,沒門兒。他是超凶超可怕的古老燈神,不是家門口掃垃圾的大爺。
“不可能,沒商量,別妄想。”
燈神直接給出否認三連,林妧也沒多做強求,若有所思地轉移話題:“如果有人許了願卻不想付出代價,那他會怎麽樣啊?”
“我會化出實體,打到他願意為止。”
林妧雙眼一亮:“那如果打贏了你,還能得到獎勵的額外願望嗎?”
燈神:?
你被人打了,難道還會大愛無私地替他實現願望嗎?不對不對,你這個想法很危險啊喂,快把它從腦袋裡倒出去!他好像有點能預見未來自己被暴打的情景了是怎麽一回事!
不會吧,應該不會吧,林妧看上去只是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而已啊。這個問題絕對絕對只是她好奇心過剩的產物吧?
燈神拒絕得不留一絲余地:“不能不能不能!”
“對了,我還有個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林妧沒繼續這個話題,含著笑發問,“如果有人的願望是‘三個願望之後不需要付出代價’,那你還會不會向他索取報酬?”
燈神愣了一下,同時又聽見她熟悉的嗓音:“你想啊。如果索要了報酬,第三個願望就自行失效,也就是說那個人的心願隻實現了兩個,你沒有懲罰他的理由;但萬一不索要報酬,就會違背神燈最基本的遊戲規則,更何況你還會白白變成打工仔,替那人免費實現兩個願望——無論選擇哪一種,都不太能接受,對吧?”
燈神被她說得一愣一愣,多年沒運轉過的大腦終於恢復了一點活力,過了好一會兒才撓撓腦袋,從嘴裡勉強吐出幾個字:“好、好像是這樣。”
“不止這個,還有其他許多願望可以鑽空子。”
看他皺著眉憨憨撓頭的模樣,這燈神的腦瓜子大概率不是十分聰明。林妧掰著手指頭舉例子:“比如‘馬上讓燈神死掉,這樣就不會有人來收取報酬’啦,‘除了之前的願望,神燈還可以再滿足自己多余的一千個心願’啦。要是遇上諸如此類的願望,你會怎麽辦?”
“我……”
燈神懵了,懵得徹徹底底、說不出一句話作為回應。他以往見過的人類個個都是善良無害的老實人,許願從來不拐彎抹角,結果今天忽然來了個不按常規出牌的。
關鍵是這些願望雖然聽起來匪夷所思,但其實都沒有超出許願的范圍——對於神燈來說,唯二不能實現的事情只有強行干涉同等級人物的生死,以及世界毀滅。
這讓他怎麽回答啊。
再聽她說下去,他一定會瘋掉的。
燈神實在想不出答案,急得背後冒冷汗,好在這份沉寂的尷尬很快被人陡然打斷,讓他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氣——
穿過層層疊疊的樹影與草叢,終於來到了既定的目的地。
燈神趁機躲進神燈裡,給自己的小腦袋放個假;林妧則抬眸望向不遠處的建築,表現出很有興趣的模樣:“快看,我們到了!那應該就是野獸居住的宮殿吧?”
明川略微頷首:“嗯。”
這個故事是在女孩子間廣為流傳的《美女與野獸》。
女主角貝兒的父親不小心闖入野獸的城堡,被強製關押在其中。為了救出父親,貝兒與野獸達成協議,以自己留在城堡中為代價,換取父親的成功逃離。
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美女與野獸逐漸互生情愫。當貝兒於某天輕輕吻上野獸嘴唇,後者封印的人性被喚醒,居然出乎意料地變成了英俊的人類模樣,從此與心上人幸福生活在一起。
這是流傳甚廣的通俗版本,至於在這場夢境裡究竟被扭曲成了怎樣的故事,目前還是個不得而知的未知數。
陸銀戈走在隊伍最前面,輕輕推開虛掩著的城堡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