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銀戈緊緊盯著她,深棕色的眸子裡摻雜著街燈昏黃的光線,仿佛要冒出火焰。
他從來不對女人和小孩出手,這一回雖然被怒氣衝昏了頭,卻也並沒有用多大力氣。手腕被抓得生疼,他低頭靠近林妧一步,將後者渾然籠罩在自己的陰影裡,每個字符都滿含殺氣:“混帳,你居然敢戲耍我。”
眾人:目瞪口呆。
這個小姑娘居然徒手接下了狼人的進攻?不對不對,這句令人想入非非的台詞是怎麽回事啊喂!難道兩位大佬之間還有段玩弄與被玩弄的往事?
刺,刺激。
林妧將他手腕甩開,滿臉無辜地聳肩:“你從沒問過我的身份,這是你自己的問題。至於所謂的決鬥,還是等任務結束後再說吧,我們已經沒時間了,不是嗎?”
她不僅恬不知恥地把鍋推到他身上,還用這番話顯得他像個鬧脾氣的小孩。
陸銀戈咬緊牙關,目光陰鷙地握緊拳頭,局面對峙之時,一名高級研究員出聲打破沉默:“林妧說得不錯,如今五名保安隊成員生死不明,你們沒時間耽擱,必須盡快找到他們。二位都看完相關資料了嗎?”
林妧點點頭。
這次任務的對象是西區精神病院。
她在趕來的路上看完了陳北詞提供的電子版資料,西區病院成立於上世紀九十年代,經營五年後,醫護人員與病人於某天的大火中全員喪生,建築也因此被廢棄拆除。因遺體高度毀壞,當時的技術無法檢測死者身份,不過遺體數量與登記的總人員數一模一樣,大致可以斷定無人生還。
然而這幢本該消失於幾十年前的醫院卻再度於今天早晨出現在原址,打電話通報的目擊者和五人小組的保安隊都在進入後一去不返,通訊、監控設備也在進入建築後全部失效。
經現場研究員檢測,醫院周圍並未發現異常磁場波動,它就像一棟再普通不過的建築,屹立於人煙稀少的荒郊。
幾十年前保留下來的線索少之又少,根本看不出有什麽貓膩,林妧瞟一眼跟前的陸銀戈:“走吧。”
對方眸光陰沉,緩緩吸一口氣:“不用你來提醒。”
*
陸銀戈一言不發地推開鐵質大門,心裡煩躁得一塌糊塗,像有無數條毛線糾纏成一團,怎麽也解不開。
他是真沒想到新隊長會是個女人,還是看起來身板瘦小的小姑娘。衝女人發脾氣顯得很沒種,實在不是他會做的事情,但心頭的怒氣又無從發泄,只能憋在胸口。
該死。
他在心裡暗罵一聲,不露痕跡地加快步伐,讓整個人的身體擋在林妧跟前。
進門後應該是大廳。病院內安靜得駭人,深邃的黑暗將茫然與恐懼感提升到最大,手電筒慘白的燈光並未讓氣氛有所緩和,反而加重了蕭索寂靜之感。
每一處通道都好像黑黝黝的血盆大口,看得陸銀戈皺起眉頭。
傍晚已過,暮靄沉鬱。流淌於每個角落的夜色化作鋪天蓋地的江流席卷而來,一陣微風拂過,吹得樓梯拐角處的窗戶劈裡啪啦響,讓他響起瀕死之人的哀嚎。
“我們先把每個房間都搜索一遍吧。”
作為《逃○》和《美國○○故事》的忠實愛好者,林妧對於病院逃生的戲碼見怪不怪。西區病院以如此詭異的方式重現於世,背後肯定藏有不為人知的秘辛,他們現在缺少的是線索。
醫院面積很大,一樓走廊遍布,織成細密繁瑣的蛛網式結構。二人剛踏入其中一條,便聽見一陣刺耳的重擊聲。
咚,咚,咚。
那是鐵棍狠狠敲打在牆壁上的聲音,在寂靜無人的走道裡顯得格外瘮人,刺骨涼意順著耳膜直衝向心口。
這聲音一左一右響徹於兩端,將走廊中央他們死死包圍,隨著敲擊聲越來越大,林妧終於看清了那兩個人的模樣。
一胖一瘦,清一色的光頭,身高都有兩米以上,行走時猶如兩座遲緩的大山。手中的鐵棒被一下又一下敲在牆上,每一擊都力道十足。
陸銀戈冷笑一聲:“裝神弄鬼。”
林妧神情凝重,低聲驚呼:“這兩個光頭好醜!”
……你這是什麽稀奇古怪的關注點啊喂!
她停頓一秒,饒有興致地抬起頭:“我知道你對我不服氣,這樣吧,趁這個機會,咱們來比試一下”
陸銀戈挑眉沒說話,又聽她繼續道:“這裡肯定不止這兩個怪物,我們比一比誰能抓到更多,怎麽樣?”
他聞言低低笑了聲。
嗜血的紅光如流星劃破眼底,陸銀戈懶洋洋地舔了舔唇,聲線帶了淡淡愉悅:“勉強可以接受的提議,那就開始吧。”
與此同時,走廊一前一後將二人包圍的光頭彼此交換了視線,同時舉起手中的鐵棍。
胖子野獸般喑啞的嘶吼響徹走廊:“狩獵開——”
等等,不對勁。
為什麽那個女孩非但沒有露出恐懼的表情,反而帶著很可怕的笑容朝他衝過來了啊喂!
胖子思維還沒走到盡頭,陡然而至的側踢便毫不留情地佔據整個視野,隨即臉頰傳來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整個人騰空往後倒去。
他模模糊糊地想,啊,原來這就是飛一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