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地察覺到不遠處靠近的人影,少年眸光微暗,一言不發地抬起頭來。
一旦視線離開林妧,他便又恢復了平日裡陰鷙冷淡的模樣,望向南離的目光中不帶笑意,只剩下一片模糊黯淡的黑色。
“對、對不起,我——”
總覺得自己無意中撞破了某個秘密,小白龍在驚慌失措中紅了耳朵,支支吾吾地開口時,陡然感到一股迎面而來的威壓。
強烈壓迫感混雜了些許伺機而發的殺氣,像塊巨大沉重的石頭壓在他心口,南離被嚇得說不出話,不遠處的遲玉則神情不變,微微眯起眼睛。
然後把食指放在唇邊,似乎有些慍怒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讓他閉嘴,不要打擾林妧的休息。
*
林妧是被一連串的手機鈴聲吵醒的。
她睡意惺忪地睜開眼睛,第一個見到的人居然是遲玉。
後者的表情不太友好,自始至終都冷冰冰繃著一張臉,連一個視線都不屑給她。
但林妧不傻,遲玉有無數種理由可以在她睡著時離開,他卻選擇了留下,這其中的解釋隻可能有一個,即對方不放心讓她一個人留在這裡,所以一直陪在身邊。
雖然看上去不好相處,但或許是個不錯的人也說不定。
她簡短朝遲玉打了個招呼,隨即拿起手機接通電話。
在一切塵埃落定後細細想來,平靜的日常被驟然打破,正是從這一刻開始的——
電話那頭的研究員驚慌失措,扯著嗓子喊:“不、不好了!隊長,地下六層發生了**……許多收容物都失控了!”
這真是世界上最好的醒覺方法,林妧在聽見這句話的瞬間睡意全無,蹙眉沉聲問:“怎麽回事?我馬上來,相關人員立刻有序撤離。”
她說著站起身,飛快看一眼身邊的遲玉:“出了點事,我得先離開這裡。咱們之後再見。”
研究員的聲音裡已經有了哭腔,語無倫次地告訴她:“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像上次那樣,它們突然之間就全部出來了……!”
上次那樣。
林妧很快回想起上次的收容突破事件,亡靈騎士與詩人貓妖就是在那時得以逃脫,而造成了一切的始作俑者,那個被稱為“欺詐師”的男人……
直到今天也沒有被抓回來。
會是他在搗鬼嗎?可他既然已經逃出了收容所,再回來鬧事的目的是什麽?
她來不及細想,當務之急是立即前往地下六層阻止**。然而林妧只不過剛走出長廊,來到生活區大廳時,猝不及防地聽見幾聲淒厲慘叫——
道具區裡的空間穿梭門被人竊取,幾個怪物穿過門框,已經順利進入了生活區。
保安隊全體出動,如今異常生物被製服了不少,只剩下一隻通體火紅色的炎龍。
紅龍身體龐大,每一聲吼叫都像極了陣陣驚雷,當它張嘴呼氣時,能從口中吐出令人退避三舍的腥臭火焰。有子彈呼嘯而過,擦過片片鱗甲,隻劃開一道又細又淺的血痕。
“該死,子彈對這玩意沒用!”一個保安隊隊員閃身躲過烈焰,咬著牙與隊友交談,“之前它是怎麽被抓住的?”
“我也不知道啊!”另一個隊員啞聲回答,“這麽恐怖的東西,一定在特遣隊的管轄范圍——欸!那邊那個女孩,你在幹嘛?這裡危險,還不快走!”
“林妧!”
正在倉皇逃離的南離瞥見她身影,一把跑過來拉住小姑娘衣袖:“地下六層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怪物全瘋了。你快跟我一起離開這裡!”
“你先走吧。”
她若有所思,聲音很淡:“我有辦法對付它。”
“你?對付它?”
南離苦著臉,看一眼不遠處嘶吼咆哮、身體猶如銅牆鐵壁的惡龍,又望一下身旁瘦瘦小小、模樣漂亮又精致的甜點師:“別胡鬧了,你難道想用甜品撐死它?對付這種東西的任務交給保安隊就好,等會兒特遣隊應該也會來幫忙,沒必要瞎操心!”
聽到“特遣隊”,林妧似乎想起什麽:“陸銀戈呢?他怎麽不在這裡?”
“他去輔導團團的課後作業,早就走了。”
小白龍說得焦急,每個字快得像連環炮/彈:“其余那幾位蹭飯的哥哥被研究員帶走了。”
“知道了。”
在逐漸升騰的火光裡,林妧朝他微微一笑,語氣依舊溫柔,即使在如此千鈞一發的時刻裡,也像是朋友間的日常談笑:“你注意安全,快離開這裡吧。”
話音落下,她兀地轉身,朝火龍所在的方向奔去。
保安隊大部分人都不認識她,於是叫聲喊聲響作一團:
“這不是生活區的廚師嗎!喂!小女孩,你想幹嘛!”
“跑錯方向了!出口在那邊,那邊啊!”
“你還年輕,不要自殺啊!生命可貴,生命可貴!快回來!”
南離面色慘白,幾近破音:“林——妧——!”
全場莫名其妙出現了追悼會一樣的氛圍,所有人都心情悲痛地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死亡。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超出了在場所有人的想象。
那個看起來像極了上前送死的小姑娘居然身手不錯,不僅靈巧地躲過了所有的火焰與爪擊,居然還一把抓住了炎龍上下揮舞的長臂,並在它舉起到最高處時縱身一躍,一舉跳上巨龍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