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把欺騙的對象定在她身上。
林妧從嘴角勾出一抹嘲弄的冷笑,暗自握緊手中匕首,朝聲音傳來的走廊中緩緩前行。
應聲燈隨著腳步一盞盞亮起,把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驟然撕碎。等她的視線逐漸明亮,在相隔不遠的拐角處見到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
纖瘦的少年眉目雋秀,望向她的目光柔和如水,順著瑩瑩燈光一起淌過來。在這場重逢裡,身為主人公的林妧本應該欣喜若狂或淚流滿面,然而她卻只是冷冷發出嗤笑,然後抬起手腕——
把手裡的匕首朝那人狠狠丟去。
少年反應很快,電光火石之間側身一閃,躲過匕首鋒利的刀尖。當他再抬起頭來,眉眼間的溫和乖巧全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異常欠揍的、滿帶著挑釁與諷刺的笑臉。
“好險好險,差點就沒命了。你這人怎麽不按照劇本來?時隔多年見到他,難道沒有一丟丟開心的感覺麽?我還是
第一回 見到有人把飛刀當做見面禮。”
他嬉皮笑臉,沒個正形,眼睛彎成了兩個小月牙,被燈光照得閃閃發亮:“喜歡嗎?為了今天這場演出,我可是準備了很久很久——你過去的經歷還真是難挖,幾乎找不到任何童年時候的消息。我晝夜不停地找,才終於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難怪他蟄伏不出這麽久,原來是在搜集關於她的信息。
林妧垂下眼睛,腦海裡回想起陳北詞不久前對她說過的話——
“隊長,欺詐師還有一個愛好,他非常熱衷於挑戰強者。這就是個變態,他親口在審訊時表示,對方越是強大,他摧毀對方的衝動就越強,看著他們一步步垮掉時,會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悅。如果他真要對什麽人下手,那個人選,百分之九十的幾率……”陳北詞說話時似乎顫抖了一下,把最後兩個字咬得格外清晰,“是你。”
結果還真就找上了她。
欺詐師笑著望向她,漆黑的眼底晦暗不明。
特遣隊隊長的大名他早有耳聞,任誰也不會想到,那個小姑娘纖瘦的身軀裡竟然隱藏著如此不可思議的力量。
她強大、神秘且堅韌不催,是他心裡最完美的玩具,尤其在了解到林妧的過去後,青年將其摧毀的**便愈發強烈——
如果能撕裂她的笑容、斬斷她的尊嚴與驕傲、讓她陷入過去沉重又悲慘的深淵裡無法自拔,當林妧流著淚向他求饒時,那樣的場景能讓他興奮到戰栗。
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自我介紹就到此結束吧,是時候開始準備正餐了——你能堅持多久呢?我很好奇。”
欺詐師饒有深意地凝視著她,低沉含笑的聲線如同蠱惑:“歡迎來到……我的幻境。”
話音剛落,只不過眨眼之間的功夫,少年人的身形便消失在林妧視線之中。
與此同時濃鬱的黑霧迅速蔓延,周圍空間如同受到了扭曲,牆壁與燈光都化作一團又一團朦朧的霧氣,等霧氣慢慢聚攏,她終於勉強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周圍是與收容所如出一轍的白牆與長廊,只不過要顯得破敗老舊許多。凝固的血跡隨處可見,把牆壁染成紅黃交替的詭異色澤,空氣裡彌漫著物體腐朽的氣息,與隱隱約約的血腥味一同鑽進鼻腔。
林妧知道這是哪裡。
她人生中的整個前半段,都是在這個地方一天天熬過去。
心臟劇烈跳動起來,林妧深吸一口氣,向前邁動腳步。雖然知道這裡是由欺詐師創造的幻境,但怎樣才能出去、那人把她困在這裡的目的是什麽,這些都是未知的謎題,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漫無目的地前行。
一想到那個陰陽怪氣的瘋子很可能正在某個地方窺視,她就下意識感到惡心。
黯淡的燈光漂浮不定,四周空蕩得可怕,只能聽見微弱的腳步聲沉甸甸落在地面上。正當林妧環顧左右,猝不及防又聽見那道少年音在身後響起,輕輕叫了聲“阿妧”。
她心知是陷阱,在聽見聲音時卻還是不由得微微愣住,因而回頭的速度也隨之慢了一拍。等她整理好思緒迅速轉身,正對上一條近在咫尺的青色長蛇——
身姿婀娜的女人站在不遠處,冷白色皮膚在燈光下近乎於透明,一雙碧綠蛇瞳死死盯著她看,滲著顯而易見的殺意與陰毒。那女人沒有頭髮,本應該生有發絲的頭頂長滿了細長的青綠長蛇,紛紛吐著信子懸浮在半空中,隱約能望見閃著寒光的森森白牙。
那條即將咬上林妧臉龐的青蛇,就是來源於此。
因為之前短暫的猶豫,她錯過了最佳的反擊時間,如今青蛇已然靠近,再做出反擊很可能來不及。
林妧暗自咬牙,從口袋裡迅速掏出匕首。
這本應該是無路可逃的局面,然而還沒等她把小刀拿出來,就聽見從女人口中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一個人影不知從哪裡閃身而出,手中白光閃動,竟在頃刻之間斬斷了長蛇七寸,頓時鮮血四溢。女人吃痛地往後瑟縮一步,捂著頭慘叫出聲。
殷紅血跡濺灑於來人蒼白的臉頰,如同雪地裡飄零的幾朵梅花。在怪物的聲聲嘶吼裡,林妧終於看清了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