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們逐漸逼近,模糊的身形終於趨於明晰。
三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手中拿著鋒利的手術刀,都身著沾滿鮮血的病號服,猩紅血跡幾乎把衣物染成純粹的紅。他們清一色戴著雪白的面具,沒有鼻子與嘴唇,只有空洞的雙眼從縫隙裡露出來,被月光照得如同懸浮於半空的火苗。
林妧:“這群中二病為什麽要戴面具?長得太醜不想見人?”
陸銀戈居然很認真地回應她:“或許是因為不要臉。”
聽見這番對話,三人都恍惚愣怔了一下。
除了個別極度凶殘的家夥,任誰見到他們都是落荒而逃,結果這兩人居然一動不動地開始講冷笑話?
這絕對是挑釁。
三人以同樣的頻率渾身顫抖,加快了前進的步伐。手術刀劃破面前的空氣,而不遠處的小姑娘只是輕輕笑了笑,抬手朝身旁的男人比了個“三”的手勢。
三個病人,三分。
正在盤算著該如何折磨二人的他們不知道,林妧曾在某款只能舉著攝影機到處逃跑的恐怖遊戲裡憋了一肚子火,此時來到與遊戲裡相似度極高的場景,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口惡氣。
他們更不會知道,在那兩名外來者的眼裡,所有病人都並非凶惡駭人的怪物,而是行走的比分。
兩個外來者同一時間邁開步子迎面而來,他們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一左一右衝向兩側的面具人。
手術刀匆忙抬起,還沒來得及在空氣裡劃開一道圓潤的弧度,手腕便被死死握住。他們雖然得到了身體上的強化,本質卻也只是沒有經過任何專業訓練的普通人,剛想奮力反抗,手臂便被反向一扭,耳畔傳來哢擦的骨折聲。
一滴淚從面具孔裡溢出來。
被扭斷手臂的面具人好疼,他哭得好大聲。
“接下來……”
她抬腿將他踢翻在地,轉頭望向站在中央的那位。
四目相對,沒有火花,他隻覺得自己快死掉了。
“哈嘍。”面具人舉起手術刀,乾巴巴笑了一聲,“你們想吃牛排嗎?我幫二位切。”
林妧蹲下撿起他搭檔的手術刀和面具,把面具罩在臉上看他:“我們更想吃人排喔。”
這天沒辦法接著聊了。
面具人撒腿就跑,身後響起小姑娘噙著笑的喊聲:“迷路的小老鼠,不要再逃跑啦。”
面具人:?
你幹嘛啦!太過分了吧喂!這女人不僅搶了他們的武器和面具,現在連口號也要照搬啊啊啊!他能不跑嗎,難道等著被做成人排?
面具人委屈得紅了眼眶,竭盡全力安慰自己:沒關系,他和兄弟們在走道裡安放了許多陷阱,只要那兩人中了其中一處,他就有機會逃出生……
想到一半,他猛地渾身一涼,整個人如同石化般停下腳步。
——在前方不遠處,直挺挺站著個身穿白色護士製服的女人,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凝視他。
那雙眼睛被鮮紅血絲全然佔據,看不出一絲一毫清醒的意識,只有鋪天蓋地的殺意藏在裡頭。
林妧與陸銀戈也遙遙望見她,同時停下腳步。
籠罩在女人身上的,只有薄霧般淡薄的月光。她咯咯笑了聲,身體動作好像僵硬的玩偶,前進時發出骨骼碎裂一樣的刺耳聲音:“夜深了,逗留在走廊裡,可是要受罰的。”
面具人嚇得呆若木雞,牙齒打顫的聲音逐漸填滿整條走廊。
林妧無辜地彎著眼,指向男人所在的方向:“姐姐,我要舉報,是他拿著刀強迫我們留在這裡的。”
面具人當場愣在原地,顫顫巍巍看一眼手裡的手術刀。
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啊喂!這家夥不但搶東西,她還打小報告啊啊啊!這麽過分的人類是真實存在的嗎!
但求生的本能終究還是戰勝了氣惱,兩米多高的男人瞬間蜷縮成小媳婦模樣,帶著哭腔跑到林妧身後:“你、你們小心,這女人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啊!”
瘋子說別人是瘋子,怎麽聽都覺得奇怪。
林妧“哦”了聲,語氣淡淡地朝護士微微一笑:“姐姐,你知道通往三樓的鑰匙在哪裡嗎?”
不知道為什麽,面具人心裡升起了一陣同情。
——是針對那名護士的。
第19章 西區病院(四)
正如林妧所料,護士並沒有應答。
不等她再度開口,對方便以木質人偶般僵直的動作開始扭動身體,伴隨著骨骼生長的刺耳聲音,四隻手臂從後背冒出來。
每隻手都生有修長的指甲,看起來比刀刃更加尖利駭人。林妧罕見地露出了驚訝的神情:“護士製服版本的哪吒三太子?這也太混搭了吧!而且她有多久沒剪指甲了,看起來很不衛生欸。”
面具人欲哭無淚,這時候麻煩你不要再吐槽了好嗎!大家都快死掉了啊喂!
陰惻惻的笑聲讓人想起指甲劃過黑板的摩擦音,仿佛是為了響應這道聲音,另一道人影出現在走廊另一頭。
——那是個同樣穿著護士裝的中年男人,毫無聚焦的雙目如同兩個黑漆漆的圓點,一眨不眨地凝視前方。
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