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古拉和陵西呆若木雞,小腦袋骨碌碌地轉,轉得兩人心如死灰。
得知真相後回頭想想,好像許多事情都能解釋得通。
所以林妧才會認識那麽多地下六層的異常生物,她曾經用“送飯”的借口胡謅過去,真是信了她的邪;所以她聲稱自己是生活區聘用的甜點師,工作時間卻很少按時上班,每個星期都要失蹤一兩天,不知道偷偷摸摸去做什麽。
所以江照年會用那樣曖昧的語氣向遲玉問起特遣隊隊長,而少年耳根泛紅,一向陰沉如死水的眼睛裡淌出無法掩飾的微笑。
當時德古拉還以為林妧頭上頂了片呼倫貝爾大草原,沒想到這是人家暗地裡的小情趣,明裡暗裡秀恩愛。
只有他們這群老實巴交的單身狗,被磨刀霍霍地關起來殺。
淦。
至於嗎,啊?至於嗎?人與人之間還存在一丟丟可以信任的真誠嗎?
“抱歉啊,我之所以不告訴你們實話,是因為……”
林妧正想開口解釋,沒想到不到兩秒就被人猛然打斷——
陵西睜著閃閃發光的大眼睛,完全沒在乎她身披馬甲的事兒,一把攥住偶像衣袖:“妧姐姐,我是你的超級無敵忠實大粉絲!給我簽個名吧哼唧哼唧,如果你願意的話,親一口也是可以接受的!我不介意!”
“幹嘛啊小破孩!聽聽你說的什麽話!”
德古拉毫不留情地把他推開,一張凶神惡煞的反派臉,面對林妧時,迅速切換成了另一副狗腿十足的模樣,很厚臉皮地直接搬運了別人的台詞:“妧姐姐,我是你的超級無敵忠實大粉絲!給我簽個名吧!”
活了幾百年的古老吸血鬼說著用手捂住面頰,半晌後似乎下了很大決心,神色凜然地從口袋裡掏出錢包,等皮夾被猛地打開,眾人不約而同倒吸一口冷氣。在純黑色皮夾裡,竟然全是……
滿滿一整片由南離親手縫製的特遣隊隊長應援徽章。
林妧一口水差點噴出來。
你已經算是粉絲頭目了吧喂!結果這兩人得知真相後嗨上了天,壓根就不需要她來進行解釋啊!
“那個,如果你願意的話,親一口也是——”
他說得入神,完全沒注意不遠處正幽幽飄來一道陰戾的視線。電光火石之間,突然聽見有人輕輕敲了敲桌面,一轉眼,才發現遲玉目光深沉地凝視著自己,漆黑的雙眼比刀鋒更可怕,像深夜裡伺機而動的狼。
嘶,好凶,至於嗎。
德古拉乖乖閉嘴,不再說話。
林妧事先通知了不少人,在不久之後陸陸續續地全部趕到。今天算是場生活區的小聚餐,餐廳裡幾乎從沒同時出現過這麽多身影。
藺和不愧是怪談協會會長,用五花八門的小故事把團團、明川與安喬唬得一愣一愣,他不善言辭又神情淡漠,偶爾把三個小朋友嚇得眼眶通紅,不知所措道歉的模樣可愛又笨拙。每當這個時候,陸銀戈和鄭泊庭就會挺身而出,胡編亂造一些降低智商的童話或冷笑話。
葉漪與宋修言這對未婚夫妻仍然一見面就吵架,兩兩對望時,卻隱約地少了幾分當初劍拔弩張、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反倒像是對歡喜冤家。
天使和亡靈騎士兩個悶葫蘆出乎意料地成了朋友,貓妖饒光則跟他的惡魔弟弟打來打去,如同兩個稚氣未脫的小學雞,路過之處雞飛狗跳,貓毛落一地。
就連林清妍也聞訊趕來,在見到江照年的刹那眼睛通紅,拿拳頭錘他半透明的身體:“你還記得回來啊笨蛋!知道我和妧妧有多擔心你嗎!”
後者佯裝躲避,末了把手虛虛放在她頭頂上:“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別傷心了,掉毛雞。”
林清妍硬了鐵拳:“滾!死鬼!”
被朋友包圍的感覺喧鬧卻令人安心,是林妧曾經不敢奢求的景象。餐桌上的汽水與梅子酒很快見了底,身為東道主的她提出去廚房再拿一些。
剛打開冰箱,就聽見有人跟著自己的腳步進來。
她知道那是遲玉,噙了淺笑地抬眸回頭,正對上少年無比貼近的雙眼:“怎麽了?”
他離得太近了些,淡淡的梅子酒甜香與周身籠罩的熱氣一同彌散在空氣裡頭。
“我只是……”
遲玉聲音很低,踟躕一會兒整理語句:“覺得很開心。”
他原以為自己會一輩子深陷泥潭之中,永無重見光明的可能,即使早已習慣孤身一人,卻也無法真正地放下他心裡的小姑娘。
能與林妧一起站在陽光下,就像做夢一樣。
林妧抿唇笑笑,沒頭沒腦地問他:“水信玄餅好吃嗎?”
她說話時抬頭彎著眼睛,被汽水潤濕的唇瓣輕輕張合,讓遲玉想起被包裹在晶瑩外殼中的櫻花花瓣。同樣是帶著淺淺的粉色,同樣嬌小又單薄,也同樣地……讓他忍不住探身采擷。
在見到櫻花玄餅時,他便莫名想到了林妧的唇,她那時一直有意瞥他,想來早就察覺了他的小心思,因此故意問出這樣的話。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引誘與逗弄,她設下陷阱,遲玉恍然不知地掉落其中,卻也甘心沉淪。
少年喉結一動,聲線低啞得聽不清晰:“不夠甜。”
他說罷無可奈何地輕笑出聲,連眼尾也湧上一層薄薄緋紅,目光似是撒嬌,又帶了說不清的蠻橫:“江大哥說得對……你總是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