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店很適合情侶一並前來,林妧安靜坐在沙發上聽他大談特談人生經歷,偶爾做出一副崇拜迷戀的模樣,敷衍得非常認真。
在談話間,她大致看出了陸嘉言的主要性格特質——
自視甚高且自尊心很強,對女友懷有強烈的掌控欲。他在感情中無疑處於領導地位,並嘗試著不斷將其提升得更高,從而加強女朋友對自己的依戀。
這不像是談戀愛,而更趨近於一種權威式的魚塘管理。陸嘉言生得好看,渾身若有若無的邪氣最能吸引小女生的愛慕,加之刻意而為之的霸道性格,在情感場上絕對是個老手。
阿拉伯海王,用油水養魚,這誰受得了啊。
他正侃侃而談自己從小到大的光輝事跡,猝不及防聽見一陣電話鈴響,在看見來電顯示後神情一頓。
通話結束得很快,在掛斷的瞬間,陸嘉言下意識瞥了一眼林妧。
“抱歉,是一個朋友打來的電話。”他微微蹙眉,狹長眼尾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他出了急事,讓我盡快趕過去。”
終於不用再聽他滿嘴跑火車,林妧暗自松了口氣。她能察覺到對方神情的不自然波動,垂眸黯然道:“好可惜,我還想和你再多待一會兒呢。”
頓了頓,又故意用了不甚在意的語氣:“好想認識一下你的朋友啊。”
正準備起身離去的青年動作驟然停下,漆黑眼珠沉沉下移,停留在她充滿好奇的臉頰上。
“會的。”他笑了,“你遲早會認識他們的。”
與之前刻意做作的神態截然不同,這個笑容意味深長,帶著霧裡看花般捉摸不透的朦朧感,饒是林妧也不由得心下一涼。
還沒等她參透其中深意,便又聽見陸嘉言熟悉的聲音:“過段時間來我家玩吧,到那時候把他們介紹給你。”
他語氣悠然,夾雜了點抑製不住的笑意與戰栗,讓林妧覺得這人並不是邀請女朋友去自己家做客,而是因為即將可以殺掉她,而興奮得難以自持。
*
陸嘉言匆匆離去,林妧也獨自走到路邊打車回家。
剛剛在出租車上落座,包裡的電話鈴聲便再度響起。她拿出手機,極快瞟一眼屏幕,來電人一欄顯示著完全陌生的名字:余航。
要命,她對四位男主角的身份、外貌和性格一無所知,每接觸一個都像打開了新福袋。這還真應了那句話,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麽味道。
只不過她遇見的巧克力裡都摻了毒,讓人絲毫沒有下嘴的**罷了。
林妧沒做多想,迅速滑下接聽鍵。在一陣惹人心慌的沉默之後,電話那頭的男孩子輕輕開口:“學姐,和你一起逛街的那個人是誰?”
他的聲音是少年人獨有的清越軟糯,既然叫她“學姐”,這位應該是個小奶狗人設。
不對,關注點不是這個。
開,屏,暴,擊。
林妧怎麽也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心臟猝不及防地加速了一下,抬頭環視一圈窗外:“你也在寶達廣場?”
“在你右側的人行道上。”對方冷笑一聲,嘲諷意味十足,“我跟了學姐那麽久,你卻沒能發現,真叫人傷心。”
哦豁,開局就翻車。
透心涼,心飛揚,這段偶遇簡直是遊戲特意挖的坑,命中注定地躲不掉。
屑遊戲,鐵了心要把玩家往死裡整。
林妧順勢向右看去,透過玻璃窗,望見一個完全陌生的少年。
對方沉鬱的目光緊緊凝聚在她身上,見林妧轉過腦袋,抬手朝她揮了揮。
原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余航就一直悄無聲息地、如影隨形地跟在他們身後,然後眼睜睜盯著心愛的女朋友和另一個男人並肩而行、說說笑笑。
她與陸嘉言親昵交談的畫面注定被發現,打從一開始,這場赴約就是個死局。
出租車很快開動,在不遠處“雨滴落在青青草地”的悠揚歌聲裡,林妧與面色陰沉的少年視線相撞。
殺意如同漲潮的江水瘋狂湧出,余航抿緊唇瓣,在逐漸遠去的視野中模糊成靜止的小點。
像一個純黑的幽靈,他許久一動不動。
然而被嫉妒蒙蔽雙眼的少年永遠也不會知道,當謀殺計劃在他心底迅速成型時,車裡那位溫柔嬌弱的學姐卻在思考截然不同的事情。
——待會兒溫柔一點,還是不要把小男孩弄哭吧。
*
與林妧所料中一模一樣,余航果然在入夜之時敲響了她家的大門。
打開房門時,少年清泠的聲音與雪花一起撲面而來,導致聲線裡似乎也夾雜著那麽點兒涼意:“學姐。”
林妧厚顏無恥地回以微笑:“你好哇,學弟。”
之前在出租車裡時,因為隔著一段距離,她沒能好好觀察一番這個年輕男孩子的模樣。這會兒與他面對面近距離接觸,林妧才得以看清對方長相。
身材高挑,穿著件簡潔的運動風棉襖,是最為普通的鄰家大男孩打扮。他長得很有少年感,面部線條細膩流暢、五官精致柔和,柔軟蓬松的短發微微卷起,被融化的雪花浸得有些濕潤,一些碎發軟綿綿耷拉在額前,看起來手感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