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殺 第100章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直的出去，躺著回來，這家伙真是不把我氣到頭發掉光不甘心是吧？」凱司左右來回踱步著，口中喃喃罵著，不時還停下來猛抓一陣頭發。

「凱司，你冷靜一點。」雖然嘴上叫凱司冷靜，但其實梅南自己也皺緊了眉頭。

寶利龍趴在一張床邊，床上躺著的人正是被米哲瑞帶回來的利奧拉。小少年想了想，最後爬上了床，拉開棉被的一角，躲進棉被中。

「不准睡覺！」凱司氣得把棉被大掀了起來。

「被被還給我！」寶利龍跳了起來，想從凱司手上把棉被搶回來，可是凱司卻故意把棉被丟遠了，寶利龍大叫一聲，趕緊跑過去把棉被撿起來。

寶利龍抱著棉被回到床上，在凱司以為他又要躺回床上睡覺時，卻見他把棉被攤開來，然後細心的蓋在利奧拉身上，一邊嘟著嘴瞪向凱司，一邊念道：「凱司大笨蛋，沒有被被，爸爸會生病的。」

凱司啞口無語，想不到這小家伙成長得這麼快，都會幫他老爸蓋被子了。

「要是再長快一點就好了。」凱司一張臉全垮了，明天的戰斗究竟要怎麼辦呢？

他轉頭一看，寶利龍幫利奧拉蓋好被子後，又跟著爬上床睡覺了。凱司快步上前，還想把寶利龍從床上抓出來，卻被旁邊的白天拉住了，「他明天還要戰斗呢，讓他睡吧。」

「但是……」

「就算他醒著，也不會有什麼改變的。」白天搖了搖頭說：「不如就讓他好好的睡，養足了精神也好戰斗。」

凱司看了寶利龍一眼，遲疑了會，只好依著白天的話了。

「那現在該怎麼辦？」凱司轉過頭來，看著眾人問道。

「利奧拉……」梅南看了眼始終叫不醒的人。無奈地說道：「既然我們現在叫他也叫不醒，就姑且聽龍皇的，相信他明天會毫發無傷的醒來好了。現在，我們最迫切的問題是，該怎麼讓寶利龍打贏明天的比賽？」

「烈焰，你是唯一的龍族，有沒有什麼好主意說來聽聽啊？」凱司露出極度渴望的眼神和表情，看著眼前唯一的一個希望。

烈焰很直接了當的說：「完全沒有。」

眾人的臉色沉了下去，凱司仍不死心的再問：「你再想想。」

烈焰沉默了，仍舊搖了搖頭。說道：「以寶利龍殿下的年齡來看，他已經很強了。他才二十多歲，外貌卻已經長到和我差不多大了，我已經五十幾歲了，而且，就算是我，在龍族裡也算是長得非常快的了。」

「要讓寶利龍殿下打贏秘羅太難了。」烈焰皺起眉頭道：「秘羅大人已經超過千歲了。而且黑龍族也是非常強大的龍族，黑龍族在龍族中，幾乎可以說是專精戰斗的龍。」

凱司脫口而出：「靠！原來他是上千歲的超級死老頭。」

「那神聖白龍的特性是什麼？」白天認真的問著，說不定可以憑著特殊能力打贏也說不定。

烈焰認真的回想著，「治療、淨化、占星和預言，尤其是預言，傳說中，白龍族可以夢見未來，不過這些寶利龍殿下似乎都不會呢，大概是因為沒有龍教他吧。」

「這些對戰斗有什麼用嗎？」凱司難以置信的問道：「難道這樣可以把秘羅淨化掉嗎？」

「當然不可以。秘羅大人是活生生的龍，又不是怨靈。」烈焰瞪大了眼反駁凱司。

凱司露出了幾乎是絕望的表情，「難道明天就這麼把寶利龍推上擂台，然後看著他在一分鍾內輸掉……有沒有人可以提出更好的提議啊？」

「我們可不可以試著叫醒秘羅呢？畢竟他也是寶利龍的爸爸，讓他們兩個打架。這樣太可憐了。」清清小心翼翼的說著，又深怕自己的提議讓大家更煩惱了。

眾人沉默了一會，然後個個眼神中大放光明，尤其是凱司，簡直是要跳起來了，他大聲喊叫著：「你說的對啊！清清。」

清清嚇了一跳。不知道為什麼凱司會這麼激動。不過看樣子，他似乎很贊同自己的主意。真是太好了，她不禁拍著自己亂跳的小心肝。

「沒錯。」梅南點點頭，有點興奮的說：「我們根本不該從寶利龍這邊下手，實力就是實力，根本就不可能在一個晚上有所改變。」

「所以我們應該從對方下手。」凱司接著說道：「秘羅根本不是自己願意上去戰斗的，只要他一清醒，絕對會罷手不打了，到時候我們就贏了。」

凱司思索了一會，喃喃念著：「現在就得想想什麼東西可以影響到秘羅？劍蘭看到媚姬姐姐的照片就清醒過來了，這樣說起來，只要找到白蕊的照片的話，說不定……」

聽到這裡，眾人的眼神都發起光來了，差點沒開香檳預先慶祝明天的勝利。

「不過。」白天突然問道：「要去哪裡找白蕊的照片呢？」

眾人歡天喜地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對喔，嚴格來說，白蕊都死了二十幾年了，這種時候到哪去找她的照片？難不成要敲敲龍皇的房門，問問他有沒有保留自己的神聖白龍的相片嗎？

「我想是沒有用，因為我試過了，但還是給你們吧。」

眾人一個抬頭，只見從送利奧拉回來，簡單說完事情經過後，就一直沉默不語的米哲瑞手裡正拿著一張泛黃的照片，上頭的人像是一男一女和一個孩子，其中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秘羅，但是那個女人，大家卻是第一次看見了，她長得十分美麗，帶著溫柔和煦的笑容，只是在眼角還有一絲俏皮的感覺。

「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啊？這女人就是白蕊？卡在秘羅和白蕊中間的那個少年該不會是……」凱司難以置信的抬頭看著米哲瑞。

「是我。」米哲瑞既像是有點難堪，又像是在懷念，「我在摩卡一百歲左右，就認識他了，那時候秘羅都還住在皇宮裡。他們兩個常常來找摩卡，每次來都會拉著我一起出去野餐。」

「男孩子要活潑一點，不要整天待在房間裡頭嘛。」

「死小孩，又來當電燈泡了！」

「秘羅、小米，肉烤好囉，快點來吃肉吧。」

米哲瑞輕輕的搖了搖頭，把往事再度深深的埋入記憶裡。

「如果他連自己最寶貝的，自己和白蕊的孩子都可攻擊，那麼我想這張照片也沒有什麼用了。」米哲瑞淡淡說著，讓眾人先做好心理准備。以免他們明天發現照片沒有用時，會完全慌了手腳。

「你說的對。我們不只有照片，還有秘羅的兒子，甚至還有白蕊的靈魂曾經待過的龍十字項鏈。不管怎麼樣，我們都得賭一賭。」凱司堅決的說，他知道項鏈就在利奧拉身上，也知道這項鏈曾經喚醒過秘羅。雖然料得到龍皇應該也會想到這點，並且想辦法防范，但是現在也只能把死馬當活馬醫了。

米哲瑞想了想，點點頭，他已經聽眾人說過，一旦輸了，利奧拉就得吃下龍皇之心，所以無論如何都得拼一拼了。

「米哲瑞！」凱司沒好氣的指著米哲瑞的鼻頭，「明天你就負責待在這裡，給我好好保護這個睡大頭覺的家伙。沒意見吧？」

米哲瑞搖了搖頭，事情是他引起的，他自然是該這麼做。

「好啦，好啦！大家回去睡覺吧，明天還有得折騰了。」凱司從椅子上爬起身來。大聲叫喝著。

眾人也紛紛站起身來，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清清是女孩子，所以一個人一間，而白天和梅南共住一間房，剩下來的凱司自然就和利奧拉住同一間了。所以他哪裡也不用去。當眾人離開房間的時候，他走上前。把門關上了也就是了。

凱司走了回來，大刺刺的躺上自己的那張床，雙手枕著腦後，眼睛直盯著天花板，開始懷疑自己真的有辦法睡著嗎？

「喂！米哲瑞，如果明天我們輸了，你會帶他走吧？」

米哲瑞愣了愣，沒想到凱司竟然抱著和他相同的念頭。他之所以留下來，除了擔心龍皇會再度對利奧拉下手外，也是認為獲勝的機率很渺茫……必要時，他會帶著利奧拉離開龍之大陸，就算躲一輩子，也好過於吃下龍皇之心。

「嗯。」不過也許無法成功帶他走，龍皇不可能對此毫無防備，肯定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想到這裡，米哲瑞不禁沉下了心。

「如果帶不走他。」凱司的聲音聽起來很平板，毫無聲調起伏，「那就讓他永遠舒舒服服的睡覺好了。」

米哲瑞愣了愣，永遠睡覺？這意思和他所想的是一樣的嗎？

「他已經痛苦太久了。」凱司說完這句話後，沒多解釋，就翻過身去，不再說話了。

過了許久，米哲瑞才說了一句。

「嗯，我知道了。」

雖然身體看起來是安安穩穩的在床上躺著，但是利奧拉的內心卻不是這麼回事，從他的背靠上木棉樹的那一刻起，整個世界就變化了，從一開始的喪失色彩、扭曲，到後來完全變成了另外一種景象。

「廢物路西特，笨蛋路西特，不會魔法的殘障路西特，哈哈哈。」

旁邊突然出現的孩子群一直在嘲笑著利奧拉，但是他們口中罵著的名字卻是陌生的，他們的臉孔也是陌生的，甚至連這個四周圍繞著森林的村莊也是陌生的。

路西特？我不是路西特，我是利奧拉。

利奧拉想開口解釋，卻發現自己完全沒有辦法指使自己的身體，身體發著抖，一股委屈害怕的心情泛上了心頭，甚至還夾雜著一股不甘心的感受，他為什麼要承受這種屈辱？

不，這個世界一定有一種可以和魔法相抗衡的力量，我會找出那種力量的。

等等！利奧拉皺起了眉頭，這不是他的想法，這念頭和感情究竟是哪裡來的？

特訓！我要特訓！各種艱難的訓練，再無法忍受都無所謂。

利奧拉愣愣的感受著不屬於他的情感，那股情感是那麼炙熱，似乎有著強大的熱情和永不服輸的堅決個性。雖然他還是不知道這人是誰。但是利奧拉仍靜靜的感受著這些情感，這是他最缺乏的東西，能夠用這樣的方式來體會這些熱情，對他來說，是一種非常特殊的經驗。

至於路西特的特訓內容，幾萬年來，嚴苛得可以驚嚇到每一任得到龍皇之心記憶的龍皇……除了目前這個，再怎麼嚴苛的訓練，畢竟都是以變強為目的，而不是找死用的，但是魔王格勒的訓練手段可說是找死大過於變強。

其實。如果有辦法說話的話，利奧拉真的很想指導一下路西特。更嚴苛的訓練方法。

幸好，這只是一段記憶而已，否則要是路西特真的聽得見利奧拉說話的話，恐怕不是聽從了他的建議，然後死於訓練之中，就此世界上不會誕生半個騎士。否則就是當場被利奧拉說的訓練法氣得吐血三升。

找到了！我的力量，這種從身體裡面出來的力量。

決定了，我要將它命名為——斗氣！

命名斗氣的人……利奧拉開始有點察覺到路西特就是那個人……應該說是「那顆心」吧。是龍皇之心特意讓他知道過去發生的事情嗎？目的是為了要動搖他嗎？

雖然有些猜到了龍皇之心的意圖，但是利奧拉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他自認那些記憶應該無法影響到自己，所以也只是安靜的看著，再來決定要做什麼，說不定還能從這些記憶中，找出救父親卡菲的方法也說不定？

……它應該是更崇高的東西，它代表著榮耀。代表著應該遵守的規范，代表著正義，它……不，應該說是我們，我們的名字就叫做——騎士！

一開始的路西特好像白天。

滿腔熱情、正義感十足，並以遵守著榮耀和騎士規范為依歸。由於自己正存在於路西特的身體裡面，利奧拉當然看不見「自己」長什麼樣子，開始覺得路西特很像白天以後，不知不覺就把路西特的長相想象成白天的臉了。

利奧拉遲疑了會，用力甩掉這個念頭。如果他把路西特當成白天來看待。那麼等會醒過來後，恐怕會對龍皇之心產生憐憫的念頭……不行！不管他一開始是什麼樣子。現在的龍皇之心都是不值得憐憫的。

我們遵守著良好的品行。為什麼？

我們將斗氣用在維持正義。為什麼？

我們什麼都沒有做錯。為什麼？

那一聲又一聲的為什麼回蕩在利奧拉的耳中，不知不覺，他開始有些懷疑，路西特真的錯了嗎？他只是想要和魔法師擁有平等的地位，卻受到迫害，他錯了嗎？還是錯的另有其人？

不！我不能受到影響，想想凱司、寶利龍、還有白天、梅南和清清，再想想安瑟和白蕊……利奧拉一想到這些人，突然心頭就有些溫暖，心情再度平靜下來，不再受到路西特的影響。

他一定能熬過這些幻覺的，沒問題！

米哲瑞猛然驚醒，皺眉看了看床上的利奧拉，他平穩的躺在那裡，仍舊是熟睡的樣子，他怔然了會，心想，應該是自己太緊張了，所以才會驚醒。

他抬頭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是時候該叫醒眾人了，於是就爬起身來，打算先去叫比較容易醒的其它三人，等回來的時候再來叫凱司好了。

他走出房門，關上了門。

當米哲瑞離開後，寶利龍翻了翻身，窩進爸爸的懷中，但是一陣一陣閃啊閃的亮光卻讓他睡得很不安穩，他嘟著嘴張開了眼睛，想找出到底是什麼東西亂閃，讓他沒有辦法好好睡覺。

寶利龍爬起身來，奇怪的看到利奧拉的胸前正一陣一陣的透出亮光，他把手伸到衣服底下，亂抓了一陣，把利奧拉胸前的項鏈抓了出來，在發光的東西竟然是那條龍十字項鏈。寶利龍看著項鏈發呆不已，不知道為什麼項鏈會突然發光起來。

寶利……寶利龍……

寶利龍偏了偏頭，問著：「媽媽？」

「你在干什麼啊？」

凱司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嚇了寶利龍一跳，他轉過頭去，果然是頂著一頭東翹西翹蓬亂頭發的凱司，這時還不停打著哈欠，眼睛還半睜著。

不等寶利龍回答，米哲瑞也回到房間來了，看到最難叫醒的兩人居然都醒了，縱然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米哲瑞都為之愣了愣。

凱司伸了個大懶腰後，終於把眼睛全部張開來了，他看見寶利龍正抓著龍十字項鏈，順口就說：「寶利龍，把你爸爸的龍十字項鏈掛在你自己身上吧，你今天打架會用到它的。」

寶利龍點了點頭，把項鏈從爸爸頸子解了下來，掛到自己脖子上，他本來以為媽媽會繼續跟自己說話的，不過龍十字項鏈的光芒卻不再亮起。不過寶利龍也不是很在意，如果媽媽要說話，她會再開口說話的。

「好吧，寶利龍走囉！凱司帶你去吃個飽，這樣才有力氣打架啊！」凱司大聲叫著。

聽到吃的，寶利龍當然也大聲叫好，這一對活寶就這樣我牽你、你牽我，打算去讓皇宮的廚子見識見識什麼叫做「很會吃」。

「利奧拉就交給你啦！」凱司把門關上前，對米哲瑞說道：「我去比賽會場前會給你帶點東西回來吃的。」

米哲瑞朝他點了點頭，然後回頭繼續看著利奧拉發呆。

突然間，他覺得利奧拉的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絲陰霾，但是再仔細一看，哪有什麼陰霾？他仍舊是一副熟睡的樣子。

「錯覺吧？」米哲瑞喃喃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