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殺 第68章

「我以為你只是個普通人。」冰絲莉壓抑的聲音卻來，但仍聽得出她的聲音顫抖著：「結果你的身份一個比一個還要顯赫呢，先是銀假面，再來是王子殿下，未來的龍皇？」

「我原本也不知道我是龍皇的兒子，真的不知道。」利奧拉垂下了眼如實解釋著。

冰絲莉沉默了好一會，問道：「這一年多來，你到哪裡去了？」

「我……」利奧拉正想開口說，卻又沉默了。

他該怎麼說？自己跑到異世界，然後在魔王格勒的幫助下，再度回到這個世界？若不從頭解釋清楚，恐怕只會引起懷疑，但是他又該怎麼說清楚呢？告訴冰絲莉和藍瑟琪，龍皇其實是個想征服世界，不惜栽贓他人的壞人？

「連說一下都不行嗎？你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冰絲莉的聲音聽來非常苦澀，「你知道當我跟藍瑟琪發現利奧拉就是銀假面時，我們心中那種混亂不知該如何自處的心情嗎？如果可以聽你當面說清楚也就罷了，偏偏你又下落不明，甚至生死未卜。」

「我和藍瑟琪就這麼一邊憂心著你的生死，一邊不知該怎麼面對彼此。」冰絲莉低下了頭，「本來我們早已決定，如同以往般的公平競爭……」

「可是你……」冰絲莉突然轉過身來，面上早已滿佈淚痕，「你為什麼偏偏是藍瑟琪的弟弟？你要她該怎麼辦？光是要開口叫你一聲弟弟，對她來說，是多麼大的傷害，你知道嗎？」

「我……」利奧拉微微低下頭，他也明白自己傷害了藍瑟琪，但眼前的情況卻不是任何努力就可以改變的，血緣也不是想斬斷就可以斬斷的。

冰絲莉用力一抹眼淚，「告訴我，利奧拉，你究竟喜歡著誰？你是否真的有喜歡過藍瑟琪。」

利奧拉靜靜的看著冰絲莉，他突然發現，眼前的女孩一直在替藍瑟琪抱不平，卻從未提起自己的事情。利奧拉沉默了好一會，直到他感覺到另一個熟悉的女孩正站在不遠處愉聽，為了不想再傷害這兩個女孩，他終於緩緩的開口：「我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感覺。」

冰絲莉愣了愣，這回答太出乎她的意料外了，怎麼會有人不知道喜歡的感覺？

「不管我現在有什麼頭銜，銀假面或者王子，但我知道真正的我是什麼……」利奧拉淡然的說：「我是一個殺手。」

兩個女孩聞言都同時僵了僵身體。

「從小到大，除了殺人必須的訓練以外，我什麼都不知道。」

「還未開始殺人前，我面對的只有一堆無情的訓練，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熬不熬得過下一秒。開始殺人後，我面對的只有要殺的人和即將要殺的清單，我只知道，殺不死眼前的敵人，死得就會是我。」

「除了生存的方法和不想死的念頭以外，我從來沒有想過其他的事情，喜歡不喜歡這種事情離我太遙遠了。」

當生存都成為一種奢望時，權力、愛情、金錢算什麼東西？

利奧拉深深的道歉著：「對不起，我已經很努力的想搞清楚愛情了，但是我還是無法理解，也沒有辦法給你們回應。」

「利奧拉……」聽完利奧拉真心的解釋，冰絲莉的心早已軟化了，她沒有想到眼前的男子居然有這樣的成長歷程，被當成殺人機器養大的孩子，這怎怪得了他不懂得愛情？

「銀假……」藍瑟琪從轉角走出來，她停了會，改口喊道：「利奧拉。」

相較於驚訝的冰絲莉，早已知道藍瑟琪藏身在旁的利奧拉靜靜的等著她說話。

藍瑟琪勉強堆起了笑容，「很高興你回到家了，弟弟，我一直以來都在想，不知道我的雙胞胎是什麼樣的人。」

看著藍瑟琪的笑容，利奧拉只感覺心底很難受，開口勸道：「你不要勉強自己笑……」

「不，我是真的感到開心。」

藍瑟琪打斷利奧拉的話，她想起剛才利奧拉說的話，兩人是雙胞胎，她一直都是眾人寵愛的公主，但利奧拉卻從小就被預言會弒父的孩子，甚至因此而流落在外，被當成一個殺手養大，連感情是什麼都不懂……兩人天差地別的境遇讓藍瑟琪感到很難受。

現在利奧拉終於被父皇接受，她怎麼能不替他高興呢？比起弟弟從小的苦難，藍瑟琪只覺得自己的愛情太渺小了，她絕不能為此為難弟弟啊……

「藍、藍瑟琪。」冰絲莉十分的難受，藍瑟琪的笑容實在太苦澀了。

「弟弟現在還不懂愛情也沒有關係，冰絲莉會好好教你的。」藍瑟琪燦爛的笑著，甚至故意用有些暖昧的眼神看著兩人。

「藍瑟琪。」冰絲莉喊住藍瑟琪，懇求的道：「現在先別說這個好嗎？拜託。」縱使藍瑟琪和利奧拉已經是不可能的了，縱使冰絲莉自己還是很喜歡利奧拉，但是她卻不想看著藍瑟琪為了成全她，這樣傷害她自己。好友的懇求讓藍瑟琪點點頭，不再提起這事，但也更堅定了日後要好好撮合這兩人的想法，沒有人比善良的冰絲莉更適合得到幸福的了。

雖然不知道藍瑟琪和冰絲莉相視而笑的笑容代表什麼，但是兩人似乎不再愁雲慘霧，利奧拉總算放下心點，才抬眼一看，卻看見了米哲瑞站在十幾步遠的地方，正一臉大便的看著他，眼神有想狠狠痛扁他的意味在裡面。

看見米哲瑞，利奧拉鬆了一口氣，想來他的逃跑不會太過困難了。

看到三人已經注意到他了，米哲瑞也慢悠悠的走過來，懶懶散散的對藍瑟琪問好：「公主殿下、王子殿下好啊。」

對於米哲瑞難稱恭敬的問好，藍瑟琪卻也見怪不怪，大家都知道，這個神秘的術士除了大皇子以外，對於其他人都是這麼一副要理不理的樣子，她只是點了點頭回禮。

「摩卡殿下想見見未曾謀面的弟弟，要我來帶四王子殿下過去。」米哲瑞對利奧拉眨了眨眼。

利奧拉馬上會意的附和道：「好，我跟你過去見大哥。」

轉過身，利奧拉對上兩個沒有任何懷疑的少女眼神，心中突然有點愧疚，他或許會直接逃跑也說不定，這麼做是不是對不起這兩個女孩呢？

「我……過去一下。」利奧拉掙扎了會，還是這麼對兩人說。

「大皇兄……」藍瑟琪有些猶豫，畢竟預言利奧拉會弒父的人就是大皇兄，不知道摩卡皇兄找利奧拉究竟是什麼意圖，但是不管摩卡想做什麼，她也不好阻止利奧拉去見他。躊躇了會，藍瑟琪提議道：「我也好久沒有見到皇兄了，不如我和你一起過去吧。」

利奧拉和米哲瑞兩人的臉色都微變了變，米哲瑞懶懶的瞄了利奧拉一眼，大有「你自己解決」的意思。實在想不出什麼借口，利奧拉索性直接拒絕藍瑟琪：「不，我想要單獨去見摩卡。」

見到藍瑟琪失落的眼神，利奧拉情不自禁的說：「我、我想問問他當年的預言，所以，嗯……」

「嗯。」藍瑟琪點點頭，又不放心的說：「不管大皇兄說什麼，你、你別放在心上，預言也不一定會成真。」

利奧拉點點頭，心下有些歉意，藍瑟琪時時都關心他，但他似乎一直在蒙騙這個女孩了，他暗暗發誓，至少，在他離去前會去見兩個女孩一面，不會再不告而別。

「那麼我們去看看寶寶吧。」冰絲莉拉上藍瑟琪，又對利奧拉說道：「你見完大殿下，就來找我們吧，我們會把寶寶照顧得很好，一步都不離開他的。」

冰絲莉笑嘻嘻的，太久沒見到寶利龍，想去抱抱他是真的，但是更大的原因是，冰絲莉實在有點懷疑利奧拉會一直待在皇宮，畢竟這男人的落跑前科太多，既然不能寸步不離的跟著利奧拉，那就乾脆寸步不離寶利龍好了，她就不相信利奧拉會拋下寶利龍獨自偷跑。

不知是不是利奧拉的錯覺，他總覺得冰絲莉的眼神閃著一抹奸詐，不過由於米哲瑞還在一邊等著，他沒有多想，在對冰絲莉點點頭後，便跟著米哲瑞離開。

雖然米哲瑞外表看起來是懶洋洋的樣子，但是利奧拉卻發現他的腳步既快又急，完全不是他臉上那副輕鬆的樣子，在米哲瑞快速的腳步下，兩人很快就離開了皇宮，雖然還在城牆之內，但是離宮殿已遠。利奧拉抬頭一看，馬上發現了米哲瑞的目標，一座孤零零坐落在草原上的塔，不論是黑色的外牆，細長的塔身，和塔上各式各樣的符紋，沒有一樣看起來不詭異的。

「你這個惹麻煩的傢伙，為什麼跟著龍皇回來？」知道這周圍不會有人，米哲瑞慢下腳步，用斥責的語氣質問。

利奧拉愣了愣，回道：「我不知道……似乎很理所當然的就來了。」

「你……」米哲瑞只覺得頭痛，頓時連指責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有無奈的說：「你難道還不知道龍皇催眠人的厲害嗎？你是不是緊盯過他的眼睛？」

利奧拉愣了愣，心頭跟著浮上龍皇深紫的眼眸，那雙帶著關懷及擔憂的眼神讓利奧拉首次感覺到自己是有親人的，而從方才到現在，龍皇的種種舉動就像是個找回兒子的開心父親，也是個深情不已的丈夫……想到這裡，利奧拉的腳步慢了下來，他背著父親跟米哲瑞和巴巴理斯來往似乎是種背叛？

見利奧拉停下腳步，米哲瑞也跟著停下來，奇怪的問道：「怎麼了？」

利奧拉抬頭看著那詭異的塔，又回頭看看光明的宮殿，他不禁慢慢後退著，怎麼看怎麼想，那黑色的塔還比背後的宮殿來得更詭異，利奧拉不禁第一次起了懷疑，到底他的選擇是對還是錯？從以前到現在，他只有聽過阿卡蘭方面的說法，卻從來沒有聽過父親說的話……

「利奧拉？」

米哲瑞立即察覺到利奧拉的不對勁，當機立斷，他一個箭步上前，拉出了利奧拉頸上的龍十字項煉。利奧拉還以為米哲瑞想攻擊他，正打算抽出碎銀，卻發現米哲瑞只是拉出了項煉，看到熟悉的龍十字項煉，利奧拉不禁停下動作，就在此時，米哲瑞也趁機把龍十字項煉貼上了利奧拉的額上。

剎那間，一股燙熱的感覺從額頭上卻來，利奧拉一個吃痛，揮開了米哲瑞的手，但是這股痛覺卻讓利奧拉的神智頓時清醒過來，原本一直迴盪在腦海的那雙紫眸也消失了。利奧拉驚疑未定的看著米哲瑞，有點疑惑的開口問道：「我剛剛……」

「被催眠了。」米哲瑞冷冷的道。

利奧拉卻感到奇怪，「我並不覺得我被催眠了，只是……」

「只是突然覺得龍皇不是壞人，覺得自己誤解了他？」米哲瑞接口道，見利奧拉點了點頭，又歎了口氣，「要是再繼續被催眠下去，你就會覺得全世界都誤會了龍皇，其實他統一世界會給大家帶來幸福，然後你就會像蘭斯洛特那樣義無反顧的幫著他了。」

米哲瑞平靜的解釋著：「龍皇的催眠只是輕度催眠術，配合上他特意表現出來的形象，反而變成最強而有力的控制方法。」

利奧拉僵了僵，特意表現出來的形象？這是說……龍皇那充滿父愛的神情和對亡妻的滿腔愛意全都是假的嗎？

「走吧，摩卡還在等你。」

利奧拉搖了搖頭，龍皇的父愛是真的還是假的都無所謂，他只要知道自己是站在夥伴那邊的就好，堅定了心智，他再度邁開腳步，跟上米哲瑞，背對著光明的宮殿，走進那黑暗的塔。

走到塔的門口，米哲瑞卻停下了腳步，說道：「你進去吧。」

利奧拉疑惑的看著米哲瑞，他卻只是一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摩卡堅持只和你單獨會面。」

利奧拉點了點頭，自己推開了門，一道長長的螺旋狀階梯出現在門後，利奧拉一階一階的踏了上去，身後的門砰然關上，塔中頓時失去唯一的光線，雖然黑暗對殺手來說，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利奧拉很疑惑，其他人來此，也完全不需要光線嗎？

但利奧拉才走了幾步，卻發現兩旁的牆壁上浮現出螢光的文字和符號，有的甚至是圖畫，其中，有兩個大大的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在旁人看來，那兩個文字簡直和旁邊的符號和圖畫沒兩樣，沒有人會看得懂那個文字，除非，是從異世界來的人。

銀月。

那兩個字這麼寫著，用另外一個世界的文字。

因為這兩個字，利奧拉開始慢慢細看著牆上的東西，其實，若是其他人來看，肯定會認為這根本是小孩的亂塗鴉，每張圖和符號都沒有什麼關係，甚至有些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但是，看在利奧拉眼中，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有張圖上畫著一根細長的棍子，雖然利奧拉有點懷疑，但這應該是在畫自己的碎銀吧。

再者，又有一把形狀非常簡陋的槍，勉強看得出來，應該是凱司的槍。

利奧拉一路看上去，有些圖案一看就知道，但越到後面，利奧拉幾乎不知道上面在畫些什麼，有個圖案是一個洋娃娃打了個叉，甚至有兩顆愛心被圈在一個圓圈，這些奇怪的圖形，任憑利奧拉怎麼想，也無法猜出是在畫什麼。

連續看了幾個圖形，完全摸不著頭緒，利奧拉索性不管了，一路走到底，當他走出階梯的那刻，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置身在星空之下。這個階梯一路通到塔頂，而塔頂卻沒有所謂的屋頂。

「你覺得如何？那些圖片。」

幽遠空靈的聲音，黑色的長髮長得散在地上，一個紫眸的男子靜靜的盤腿坐在塔的中央，身上披著黑色的袍子，塔頂並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品，僅僅是男子坐的蒲團，還有四散的顏料和幾柄雕刻刀，利奧拉注意到，地上的圓形符文看起來就像個魔法陣，卻不知道這陣的用途是什麼。

這男子應該就是摩卡了，不為別的，光是那雙和龍皇一模一樣的紫色眼眸，利奧拉就能肯定他是大皇子摩卡。

摩卡目光冷然的看著利奧拉，雖然在等著他回答，但卻也並非那麼在乎利奧拉的回答，是崇敬、是佩服，或者是害怕，都無所謂了。事實上他是什麼都不太在乎，看清了未來後，摩卡早已失去了期待的心。

利奧拉想了想，誠實的回答：「嗯……畫得滿醜的。」

「呃？」摩卡不由得愣住，抬頭問道：「你說什麼？」

利奧拉愕然，猜想自己是否說得太直接了？他委婉的再說一次：「畫得有一點……抽像。」

但摩卡卻仍是愣愣的看著他，只是，利奧拉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難道要他做違心之論，說他畫得很好嗎？

「哈……哈哈哈！」

摩卡猛然笑了出來，和剛才的冷然語氣不同，笑聲出乎意料的爽朗。

利奧拉卻突然不知所措，完全不懂摩卡在笑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呆呆的愣了會，利奧拉突然覺得這笑聲的感覺和卡布奇諾挺像的。

好不容易，摩卡勉強壓抑住了笑聲，卻還是帶著笑意說道：「我的意思是你對於那些圖片的內容有什麼感覺？」

「喔。」利奧拉應了聲，雖然他還是不明白摩卡在笑什麼。

「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圖畫得太醜了，哈哈哈。」摩卡忍不住說道，同時又噗哧笑了出來。

利奧拉搔了搔臉，決定把對方列為有「突發性狂笑症」習性的人，直接忽略笑聲，直言問道：「你真的能看見未來？」

「是的，雖然我並不怎麼想要這能力。」摩卡淡淡的笑著。

「我……真的會殺死龍皇嗎？」這是利奧拉最想知道的問題。

「我預見你拿著那把碎銀刺進父皇的胸膛。」摩卡沒有正面回應，卻直接說出自己看見的畫面。

這畫面也夠明確的了，把碎銀刺進龍皇的胸膛，除了要殺他以外，難道還有別的可能性嗎？想到插在自己靴中的碎銀在未來某一天，將會刺進龍皇的胸膛，利奧拉突然感到心頭不舒服，怎麼回事？難道催眠還沒有解開嗎？

「弟弟……」摩卡突然叫喚利奧拉，有些遲疑的問：「你恨我嗎？」

「恨你？我為什麼要恨你？」利奧拉皺緊眉頭。

摩卡沉默了好一會，才解釋：「當我看見你會殺死父親後，我思考了很久，最後父親和你之間，選擇了父親，所以我說出了預言，希望能夠阻止這件事情發生。」

「我放棄了你，害得你從小流落在外，被訓練成一個不知感情的殺手。」

「但是，或者我並沒有阻止這件事情發生，而是促進了這件事的發生。」摩卡轉頭看著利奧拉，他的弟弟，他唯一歉疚的人。

利奧拉沉默了，他並不在乎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的事情沒有必要緬懷，他真正在意的是未來將發生的事情，照這樣的情勢走下去，利奧拉勢必和龍皇對立，殺死龍皇似乎也是唯一解決問題的方法。

但是利奧拉卻又想起了，頭髮被人揉亂時的感覺，想起那朵被放在墓碑前的木棉。

面對著大哥，龍皇最年長的兒子，利奧拉理所當然的認為他應當是最瞭解龍皇的人，他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你覺得龍皇是壞人嗎？」

「壞人？」摩卡溫和的微笑著，好似聽見了不懂事的孩子說的話，「你認為什麼是壞人呢？想征服世界就代表著壞人嗎？像你這樣，從小被教導殺人的殺手，手上沾滿無數血腥的人是壞人嗎？無法無天的格勒是壞人嗎？」

「我不知道。」本來只有一個疑惑的利奧拉這時反倒又多了一堆問題。

「當你決定站在哪一邊的時候，另一邊就是壞人了。」

這樣的答案有說等於沒說，利奧拉更顯得沉默了。

或許是出於心裡的歉疚吧，摩卡歎了口氣，給了更多的提示：「你會和你的夥伴對立嗎？」

利奧拉立即的搖了搖頭。

「你的夥伴有阿卡蘭首相之子，有商濟聯盟三大統領之女，有昔日被陷害的格勒後代，他們有可能不和父皇對立嗎？」

「不可能。」

「那你在煩惱什麼呢？你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摩卡殘忍的丟下了這句話。

「我……我不想殺他。」

利奧拉躊躇了會，終於正面承認自己的想法，雖然龍皇讓他吃了很多苦頭，原本對殺死龍皇還沒有什麼想法的殺手，經過今日，卻猶豫了，他突然意識到，那名為龍皇的人是自己的父親，那個想征服世界的男人是自己的父親，而不是一個壞人就可以全面覆蓋的名詞。

摩卡猛然站起來，抓住利奧拉的雙肩，激動的說：「那你就盡你所能的，不要殺他，弟弟，事實證明，就算我能預見未來，我還是阻止不了未來，能夠阻止未來的，只有你，只有你可以阻止自己不要將碎銀刺進父親的胸膛。」

利奧拉靜靜的看著摩卡，緩緩的說：「你不希望我殺他？那你為什麼和米哲瑞站在同一邊，你不可能不知道米哲瑞和龍皇是對立的。」

「我沒有和任何人站在同一邊，如果真要說我和誰站在同一邊……」摩卡緩緩從長袍底下拿出一隻笛子，木製的笛子看來年歲已久，都有些腐爛發霉了。

「我想我是站在卡菲這一邊的。」

摩卡輕撫著那只爛笛，「弟弟……龍皇征服世界是成功或是失敗，我全都不在乎，我只希望你不要取卡菲的性命，不要殺我們的父親。」

看著那只爛笛，利奧拉突然間明白了。

他是唯一一個會在御花園賞花吹笛，然後不知不覺地睡著了的王子。

「我不殺他！不殺，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