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是植物人 第62章

知道孫婉婷的結局，林瑜很詫異的發現，她沒有驚喜，也沒有失望。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便輕易接受了這個事實。

就知道小瑜不會太關注這件事。也或許連小瑜自己都沒發現，她已經慢慢跟過往那些事離得越來越遠了吧！許陌會意的笑笑，沒再多言。

林瑜不關注孫婉婷，林一茜卻是沒辦法不管孫婉婷的。她已經沒有了爸爸，不能再失去媽媽。所以，哪怕是坐在輪椅上，她也要救孫婉婷！

要救孫婉婷，去求趙家人嗎？當然不可能。不管是趙靈璐還是趙夫人，林一茜都不可能跟她們低頭。

不過，還有一個人，是林一茜即便再不想低頭，也能勉強自己去祈求的。沒錯，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林瑜。

被林一茜找到的時候，林瑜正在靜心準備期末考試。兩位警察的盤問，並未給林瑜的生活和學習帶來絲毫的影響，她依舊很忙碌，忙著行走新的人生。而林一茜的到來，給林瑜引來了不大不小的困擾。

林一茜並非直接找上的林瑜，而是先去找了林瑜的系主任。有了系主任的幫忙，要見林瑜委實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接到通知踏進系主任的辦公室時，林瑜尚未想到等在裡面的人會是林一茜。而真等看到坐在輪椅上的林一茜，林瑜有那麼片刻的沉默。

林瑜見過許陌坐在輪椅的模樣，而今看到林一茜坐在輪椅上，莫名就生出了一種解恨的感覺。害人者自害之，比起孫婉婷，林一茜此刻的結局反倒更是符合她曾經做過的惡事。

「姐姐。」見到林瑜，林一茜剛一出聲就哭了起來。

當著學校領導的面，林瑜就這樣站在那裡，沒有動，也沒有回應林一茜。

「姐姐，爸爸走了，媽媽也被抓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在醫院，我……」望著林瑜無動於衷的臉色，林一茜委屈不已，連哭帶喊，「怎麼辦？就只有我一個人了。姐姐，你幫幫我，救救媽媽好不好？」

因為林瑜沒有靠近林一茜，林一茜索性就自己滾動輪椅，來到了林瑜的面前。顫抖的伸出手，想要去拉林瑜的手。

林瑜避開了，沒有任由林一茜拉住她。哪怕是當著幾位學校領導的面，她也不可能跟林一茜假作姐妹情深。

「姐姐，拜託你，救救媽媽好不好？我求求你了……」見林瑜連學校領導的面子也不給，林一茜收回手，臉上的神情更加真實，滿滿的都是悲傷。

「我救不了她。」林瑜終於開口，卻是冰冷的拒絕。之後，在幾位學校領導不是那麼贊同的眼神中，繼續說道，「媽媽她拿刀傷人，是警察親眼所見。縱使我想救她，也有心無力。」

學校領導是不知道裡面還有這麼一層變故的。只聽林一茜哭的可憐，又見林一茜坐在輪椅上，便生出了莫大的同情心，想要幫林一茜一把。剛剛見林瑜進來之後的反應很冷漠，幾位領導本來是很不滿意的。

林瑜在d大很有名，現下已經是學校的活招牌。可如若林瑜的人品根本不若表面看上去的那麼高潔美好，學校領導不會姑息她繼續這樣下去。

可等到林瑜說明事情真相，學校領導的臉上都浮現出了尷尬的神色。他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起因，更沒想到林一茜的媽媽是觸犯了法律，還被警察逮了個正著……

倘若這便是林瑜口中的苦衷，學校領導紛紛表示可以理解。與此同時，對林瑜大義凜然、公正無私的品性給與了最大的肯定。

相對的，對於林一茜的感情用事，學校領導同情她的遭遇，卻沒辦法苟同她的選擇。故而，不等林一茜再一次開口，學校領導便站起身，明確表明了態度：「既然是警察辦案，那麼學校會尊重事實，尊重法律。還請林一茜同學不要太傷悲，要理性對待事情真相。」

「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這樣的！是趙靈璐的媽媽先找人打我們，還弄斷了我的腿，我媽媽才會氣不過，去找趙家理論的。我媽媽不是故意想要傷人，她只是被逼急了，她真的不是有心的……」眼見學校領導的態度驟變，林一茜急忙幫孫婉婷的舉動尋找著說辭。

「不管是不是有意，傷人了就是事實，而且還是當著警察的面傷人，這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啊！」系主任搖搖頭，歎息不已，「你們家的遭遇呢，學校肯定是很同情的。對你和你媽媽的情況，我們也很惋惜。而是法律就是法律，事實就是事實，不能因為情有可原就肆意傷人，這是不對的。」

「我也是這樣的態度。所以很抱歉，我沒辦法做任何事，也救不了媽媽。」林瑜神色漠然的接著系主任的話，清清楚楚的表明了她的立場。之後又對著幾位領導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姐姐，你不要走！只要你肯救媽媽，媽媽會沒事的！只要你跟許家說一聲，許家會……」林一茜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系主任給打斷了。

「這怎麼可以？錯了就是錯了，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犯下的錯誤承擔責任，不是有錢有勢就能逃開的。林一茜同學此般想法是不對的，此般舉動更是大錯特錯！」原來林一茜找林瑜，是存著這樣的念頭。系主任怒其不爭的紅了臉，嚴厲的斥責道。

在場其他幾位領導也是一樣的意思，不再逗留，告誡了林一茜幾句，就離開了。

本以為水到渠成的事情就這樣沒了下文，林一茜滿心失望，忽然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以為，看在學校領導的情面上，林瑜不會拒絕她的。沒想到林瑜不但拒絕了她，還把她媽做的事情全都給抖了出來……

為什麼會這樣呢？難道林瑜就真的對她們一丁點的感情都沒有？明明是她爸媽將林瑜養大，明明是她一直忍讓著林瑜的壞脾氣，為什麼到最後，他們一家反而變成了壞人？林瑜到底哪裡無辜了？到底哪裡可憐了？都沒有！

失望過後，源源不斷的怒氣和怨氣齊齊湧上來，林一茜不斷的深呼吸，終是沒能壓下翻騰的情緒。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又找去了林瑜的教室。

「林一茜？」沒等林一茜抵達林瑜的教室，就被周泉喊住了。

周泉是回學校拿畢業證的。剛辦理好所有的手續，正打算離開。沒料想還沒走出校門，就碰到了林一茜，而且是坐在輪椅上的林一茜。

周泉最近很忙，忙著悄悄幫他爸爸處理一些秘密事務。目的只有一個，順利拿下博揚。

也就是因為太忙，周泉並不知道林一茜最近都在忙些什麼，連帶林一茜出車禍的事情也不知道。此刻見林一茜坐在輪椅上，霎時困惑了：「你這是怎麼回事？」

林一茜是真的孤立無援了。本來還想著繼續去糾纏林瑜的，見到周泉的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又重新見到了希望。眼淚滑出，對著周泉伸出了雙手。

怎麼說呢？此刻出現在周泉面前的畫面很怪異。他跟林一茜雖然結過婚，但已經離婚了。兩人的感情還沒好到那個地步，離婚後也沒有過多的牽扯和瓜葛。就連偶爾在路上意外碰見，打招呼的時候也是各自帶著諷刺和不屑的。不過眼下，林一茜居然朝著他伸出了求助之手？

不管怎麼說，周泉最終還是走了過去。他自認還算是個紳士，碰到林一茜此般落魄的境遇，袖手旁觀未免顯得太過無情。

「你到底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彎下腰看著林一茜，周泉指了指她的雙腿。

手臂環住周泉的脖子，林一茜滿臉淚的撲在周泉的懷裡，哭得煞是傷心，也極為悲痛。

林一茜和周泉此刻所在的位置並不隱蔽，來來往往不少學生都認識他倆。難免的，就多了指指點點。

發覺即將成為被圍觀的焦點，周泉很快反應過來，將林一茜帶離了d大。

被帶離d大，林一茜沒有反抗，任由周泉直接開車駛向林家大宅。

「到了，我先送你回房間。有什麼事，咱們坐下來慢慢說。」發現林一茜的情緒並不怎麼好，周泉說道。

「不用了。這裡已經不再是我的家，我爸把房子賣出去了。」林一茜還以為，這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沒想到周泉居然不知道，想想真是諷刺。

「什麼？賣出去？」周泉是真的不知道林鴻信的動作。這段時間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博揚上，千方百計的想要從林瑜手中將博揚拿走，讓林瑜對他刮目相看，卻沒想到…..

「嗯，賣了。趁著我出車禍，趁著我媽在醫院照顧我，他悄悄的把房子賣了，沒有告訴任何人。然後，背著我和我媽，拿著錢跑掉了。我跟我媽花了手中所有的錢去請私家偵探，只追查到他去了美國，具體的行蹤還沒來得及調查，更大的災難就降臨了。」面對周泉的時候，林一茜的語氣詭異的平靜了下來。就好像在說跟她無關的事情，臉上一片麻木。

「更大的災難？」沒料想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竟然發生了如此多的變故，周泉的視線從林家大宅收回，望向了林一茜。

「我媽被抓起來了，趙家控訴她持刀傷人。但事實上，明明是趙家先買兇傷人的，還賠上了我的兩條腿。」摸著被醫生診斷再無希望站起來的雙腿，林一茜眼底閃過絕望，心裡溢出無法言喻的痛恨。她不會一直被動挨打的，早晚有一天，她會讓虧欠她的人全部血債血償！

周泉沉默了。饒是他再會聯想，也想不到短短幾個月不見的時間裡，林一茜的身上居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

望著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林一茜，周泉抿抿嘴，突然就生出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同情。

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他也覺得世界是黑暗的，所有的人都不喜歡他、都在跟他作對、都巴不得他趕緊去死。但最終，他還是好端端的活著，健健康康的站在厭惡他的那些人面前。

而眼下的林一茜，比曾經的他還要悲慘。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拋棄了林一茜，連林鴻信和孫婉婷都離開了她……

「我今天去學校，是希望林瑜可以幫幫我的。我知道她有能力幫我，只要她一句話，我媽肯定能很快被放出來。但是她說，不可能，她不願意幫我。」說到這裡，林一茜忍不住扭過頭，赤紅著眼瞪著周泉，「你喜歡她對不對？你到底喜歡她哪裡？喜歡她的無情，還是喜歡她的殘忍？」

周泉啞口無言。這一瞬間，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林一茜，也完全想不出合適的說辭。

「曾經，我很討厭她。不是都說姐姐應該讓著妹妹嗎？為什麼她從來都是搶走我的東西？爺爺的疼愛、爸爸媽媽的重視，全都被她搶走了。一開始，我很不甘心，也不懂為什麼會這樣。我時常偷偷藏在被子裡哭，不敢告訴任何人，生怕爺爺和爸爸媽媽發現了會更討厭我。」林一茜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幾乎讓周泉以為他看到的是林瑜。

「後來，我就知道了原因。原來，她不是爸爸媽媽的女兒，不是我的親姐姐啊！原來，她的親生父母早就死了，她是沒爸沒媽的可憐孤兒。媽媽告訴我，因為她很可憐，爺爺才特別疼愛她，只要我乖乖不鬧，早晚會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爸爸也說，沒關係的，林家早晚都是我的，她會嫁出去，什麼也拿不到……」說到這裡，林一茜嗤笑一聲，好像在嘲笑她自己的單純和癡傻，竟然就那般天真的相信了那些話。

周泉沒有開口，靜靜的聽著林一茜的講述。心，莫名被揪了一下。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很陌生，但卻確實存在。

「我知道我很壞。再怎麼說，她也是我堂姐，身體裡流著跟我一樣的血，對不對？就算她什麼都搶走了，但她並不是故意的，她沒想過去爭那些，也沒動過歪腦筋，對不對？可是我沒辦法克制自己不去嫉妒、不去厭惡。為什麼都是林家的女兒，偏偏什麼都是她的呢？爺爺在的時候，她是林家的大小姐，所有人都必須寵著她、順著她。就連爺爺過世了，也給她留下了足夠她一輩子吃穿不愁的遺產。博揚的股份、銀行的保險箱……什麼都是她的，她才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林氏千金。而我，什麼也不是。」就好像終於找到了一個突破口，林一茜盡情的宣洩著她的難受。這些情緒太過壓抑，幾乎快要將她逼瘋了。

周泉伸出手，拍了拍林一茜的肩膀。他也什麼都不是。比起林一茜，他更像是個夾縫生存的小丑，時時刻刻被周凌壓制著不能動彈。

「害許陌出車禍，不是我的本意。我哭著求媽媽，不想嫁去許家，不想面對許家的報復。我很怕，真的很怕。讓她代嫁，是一瞬間的瘋狂念頭。如果她拒絕，我是不會強逼她的，爸媽也不會強逼她。可是她沒有反對，她乖乖的答應了。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麼的感激她嗎？從有記憶開始，破天荒第一次，我很慶幸有她這麼一個姐姐。我甚至想過，從今以後一定好好跟她相處，再也不偷偷仇視她了。」說著說著，林一茜就忍不住哽咽了起來。

「我承認，一開始嫁給你的時候，我動機不純。但我沒有惡意，我是想要好好跟你過日子的。就是因為我知道，我的幸福是從林瑜那裡偷來的，所以我才格外的珍惜，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不得不承認，在起初的那段時間裡，你我也確實開開心心的笑過，不是嗎？」

「可是好日子沒有過多久，所有的一切都變了。變得特別特別的糟，無論我們怎麼竭力挽回，都無濟於事。許陌意外的醒過來了，林瑜忽然就成為了備受許家重視的孫媳婦。所有人都開始將焦點重新放在她的身上，整個d市的上流圈子都開始追捧她，所有的新聞雜誌都在誇讚她。她就好像是生來尊貴的天之驕女，高高在上的把我踩在腳底下。」

「趁著許家舉辦宴會，特意給我發了請帖，強逼著我必須前去。之後她就帶著許陌的保鏢，強行將我抓進沒人的房間，抓著我的手簽下名字，搶走了我名下的博揚股份。更可恨的是，在博揚陷入財政危機的時候，她來了個偷梁換柱，拿了個空保險箱糊弄我爸媽，差點害得博揚垮掉。」

「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善良的、是美好的，其實她根本就不是大家看到的那樣。否則，她怎麼可能穩穩坐上博揚總裁的位置？又哪裡來的錢去當晨天娛樂的總裁？她挪用的是本該給我爸媽的錢，本該屬於博揚的錢。可是最終，所有的好處都被她佔去了。林家、博揚，什麼都沒得到，什麼也沒有。」

林一茜知道，她現下說什麼都是廢話。可是讓她什麼都不說，她會被憋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