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自然又是起晚了。
我覺得我是越來越頹廢了,真想回酆都勾一回魂。
上午離兒在房裡練字,離兒年紀小手短……字卻比我寫的好,我一直覺得我字是寫的不錯的,大抵他是遺傳蒼音,自己兒子都會寫字了,雖然一直都曉得,可未如此鮮明地感受過。我坐一旁看著他直覺他就是個小團子樣兒的蒼音,想起昨夜他唇齒間的清香,我忽然有點像在離兒臉上啪嘰一口嘗嘗是不是也是這個味道。
等他寫完了我迫不及待地把他抱過來啪嘰一口,濃濃奶香,好聞,我又啪嘰一口。
“娘,”離兒在我懷裡扭啊扭,“老師說這叫欲求不滿。”
我嘴角一抽,離兒把字帖拿過來給我看,我瞧那清秀有體的字跡怔了一怔。
人生若只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我問離兒:“你可曉得這意思?”
離兒啪嗒啪嗒點頭,“娘虐爹爹千百遍,爹爹待娘如初戀。”
我:“……”
下午的時候離兒在花圃裡嬉鬧,玉清宮裡仙婢說重華宮裡還有些蒼音以前的物事沒帶過來,我想了想與他們一並去了。
重華宮開門第一眼見到的便是芙兒,一見我噗通下跪抱我大腿,“娘娘~~~娘娘您不要咱們了嚶嚶嚶嚶嚶嚶嚶~~~~”
我嘴角抽了一抽。
緊接著重華宮裡的那群么蛾子婢女一個個跪過來,嘩啦啦堵住大門口,齊聲哭訴:“娘娘您終於來了您帶咱們去服侍陛下吧吧吧吧吧吧!”
我後退一步,瞧著她們各個眉清目秀嬌娥多姿的身材,“這個,還有點困難。”
說起玉清宮挑選仙婢,那是頗有講究。
太子時期重華宮裡的仙婢自是各個美貌,王母娘娘算盤打的是哪日若是瞧上哪位仙婢了納為妾也是不錯,多生幾個兒子興旺皇族,天宮懷孕生子不似凡人那般容易,比如王母娘娘,據離兒從東華帝君打聽來的八卦說當年他們夜夜夜春`宵也只是有了蒼音這一位太子殿下,其余皆為旁系。
而住進了玉清宮便不一樣了,王母娘娘下令宮裡仙婢皆是三大五粗力能扛鼎的健碩姑娘生生令上任天帝陛下失了興致,幾百年傳下來成了不成文的宮內規定。
不過芙兒她們來自是好的,溫溫順順柔柔弱弱,若是蒼音真有別心,哪裡能管得住。我說:“擇日我與陛下說一說,你們先起來,還有東西要收拾。”
重華宮齊聲將我駁回,氣勢如虹,淚光閃閃,“今日就說!”
“……好。”
重華宮還是那個模樣,我如今一望過去,還是覺得這兒好些,華而不奢,寧靜致遠。
這裡是蒼音自小住著的地方。
仙婢收拾時我問芙兒近日的狀況,問她為何如此跟著蒼音,芙兒端來糕點,“因為陛下很好很好。”
我抬起眼。
芙兒注視我眉心那朵牡丹,笑道:“我們這些小仙娥,最重要的就是能隨從好的主子,能服侍皇族已是福氣的,陛下雖看起來冷冰冰的,但從待娘娘一往情深的事兒上瞧得出來,陛下會是個好君主。”
我反倒覺得她說的話不甚明白,身旁仙婢忙忙碌碌來往,她給我斟茶,我一看是金尾翠峰,以前記憶不甚清晰,但還是有些印像。
“其實娘娘以前來這兒住的時候,芙兒瞞了您許多事,陛下白日受刑,夜裡還得照顧小殿下,那時咱們看著心裡難受的,可陛下從不讓咱們說的,陛□子一直不好,以後也請娘娘多照顧些。”
我不禁笑起來,“你這話說的,好像陛下是你們家裡的一樣。”
“是啊,”芙兒眨眨眼睛,一臉認真,“娘娘,天上小仙小神,有許多都沒有爹娘與家人,芙兒是西王母娘娘隨意從泥土裡點化出來的。對芙兒來說,重華宮便是芙兒的家了,可陛下走了這裡就不是了。若是言辭間得罪娘娘的也請娘娘恕罪。”
我聽聞怔了一怔,蒼音倒是無形之中欠下不少桃花債。
從重華宮裡搬出的東西不多,我在宮裡閑逛時無意去了蒼音的書房,它坐落在池湖另一端的樹林間,我從未去過。
裡面干干淨淨清清冷冷,也只是普通富貴人家的擺設,我一進去便看見牆壁上掛著的畫,疊疊桃木下的少女笑靨如花,看看題字,有些悠久了,是他遇見身為陰差的我之前畫下的。
原來他真的記得我的臉。
我想最初我在奈何橋邊去湊熱鬧,他全身血肉模糊,目光靜靜落過來時是怎樣想的,那應該是失憶之後第一次見我。
***
回去清宮的路上我繞路去了一趟誅仙台。
雖然仙婢神色各異地想勸阻我,最後還是帶我去了。
我走到台上,崖下是熊熊烈火,翻滾無聲地燃燒,埋葬了不知多少仙神的元神。
最頂端刑台冰冷寂寥,地上依稀蜿蜒著發黑的痕跡,我慢慢靠過去,崖上風凜冽,蒼茫天色下高台吊下的兩條穿骨金鏈沾染斑駁血跡一直蜿蜒到刑台底端。
仙法隱隱繚繞。我轉頭問他們:“近八百年可有神仙在這兒受過?”
“回娘娘,誅仙刑台莫不是怒天罪行定不會開啟的……”小仙行禮,聲音回答得極小。
我點點頭,拿著上面的血跡,應是他的了。
我在刑台前立了一陣,風吹的我有些冷,回去了。
直到夜裡我才見到了蒼音,那時我正在宮內浴池泡澡,水聲叮咚熱氣騰騰,三十六名小仙娥服侍我沐浴,奶白色池水灑滿的花瓣,我泡得舒坦枕著雙臂在浴池邊緣打盹,不知何時按摩撒花調水的小仙娥都無聲退下了,我抬了抬眼皮,見蒼音蹲在我眼前,黑發垂下,霧氣裡的眉眼格外年輕。
他眼兒彎彎地瞧著我,“可是舒服了?”
我含糊地應了聲,他手指伸過來,我便將臉頰抬起輕蹭著。
偌大浴房只有我倆,花香奶香隨著熱流四處逸散。我眯眼聽見衣料窸窸窣窣的輕響,水聲嘩嘩,然後一個結實光滑的身體從後面抱住我。
蒼音將我的身子從浴池緣邊扒拉下來,自己靠上去,然後又把我扎扎實實抱在懷裡,我貼在他濕漉漉肌肉分明的胸口感覺到他的手指從下面伸進來,我夾著屁股縮了縮,按住他的手,“等一下,再泡一會兒……”
他卻抓住我的手慢慢引導到他那裡,又燙又硬,我一觸到便閃電般抽回手,他含著我的耳垂吐氣兒,“乖,聽話,握住它。”
我臉上燒了,他耐心地哄,“牡丹,再為我生個孩子。”
水池暖暖,男人的唇角微翹很是性感,我不知不覺就被他誘惑了,臉紅紅順著他的意思動作,那麼燙,我覺得我的手指都要被他燒壞了。
他細細地喘氣兒有些急促,過了會兒身子繃緊了,拉開我的手又將我一條腿嘩啦拉出水面,扛在他肩上,腰身一挺衝進來了。
我嗚咽一聲,水裡面不是沒做過,可他打得太開,水兒從他抽`插起伏的縫隙裡來了,脹得難受極了。
他嘶了一口氣,在我胸前捏了一把,“這麼緊,難受不是?”
……這家伙在夜裡就是個流氓!
結果自然是我軟在水池裡沒了勁兒,他在水裡給我捏腿輕輕按摩,我哼唧兩聲做屍體趴在池邊一掌拍過去,他捉著我手腕在我手心舔了一下,我瞪過去,他微笑的時候眼睛很亮。
我呆了呆,很久沒見他這般笑過了。
他先上岸打理好了,才穿著白袍拿了浴巾到池邊左右一抖張開,“乖,再泡身子就腫了。”
我出水,他將我身子一包抱起來,走到外間坐下給我擦拭。
我抬頭看他,蒼音長睫毛低垂著,我整個地蜷在他懷裡,他低頭一點一點用毛巾細心地將我腳趾頭縫裡的水漬擦干。
他動作輕柔,我享受了一會兒說:“今日去重華宮,芙兒她們想過來服侍,陛下意向如何?”
他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無人的時候喚我什麼,牡丹可是忘了?”
我撇撇嘴,“蒼音,那我就把她們帶過來了啊。”
“你說怎的就怎的,”他拉了寢衣給我披上,又摸摸我挽起的頭發,“濕了。”
我嗔他一眼,明知故問,剛才鬧騰成那樣水花四濺,怎可能不濕。
正想著,頭發一松,他隨意將我長發挽了挽,又固定住了。
我一怔,感覺要輕一些,不是之前的鳳尾玉簪,我摸了摸腦後,手指在摸上簪子那一刻頓住。
木質簪子……雕著一朵朵桃花。
“給我的?”
“嗯,”他在我頸間嗅了嗅,抱著我走向寢宮深處。
我躺在雲紋漆紅床榻間時忍不住將簪子抽出來,放在手心對著燭光看著。木質桃花簪,花瓣在燭光下翻出溫潤的光。
手工制品,而制作者似乎對雕刻也不甚熟悉。
與天宮裡仙婢給我戴的那些華美精致的首飾比起來,它委實樸拙了些。可我曉得,他雕這支簪子,用了一千年。
看了又看,暖暖的甜蜜從心口間緩緩流淌。
等蒼音忙完一切回來時我從床上跳起來抱住他脖子,在他唇上親一口,“我很喜歡,夫君。”
他忽然將我摟緊了些,低低說:“你方才喚我甚麼?”
我想我一定笑得很傻很不威武,一點也不像陰間第一霸,可這又有什麼關系。
我努力將一字一頓將字句咬得清晰,這個一直陪伴我保護我的男人,我不想再錯過半分,“夫君,我……”
我本想說那三個字,張了半天嘴卻發不出聲音來了,臉紅了紅埋下頭去。
蒼音卻微微笑起來,夜色靜寂,只有眼前最是明亮。
“我也愛你,牡丹。”
(全文完)